色因为伤重失血,苍白到几乎有些透明。他不顾洛卡的劝阻,坚持无比艰难地断断续续讲完全部过程,便虚脱地跌落在枕头上,那单薄孤伶的样子,让洛卡不禁想起伊枚基落山悬崖边的白色曼陀罗花,在猎猎山风中脆弱飘摇,仿佛随时会被催折,凋零而去。
原来,落日小镇竟然几乎全部覆灭。洛卡双拳紧握,早已红了眼眶。
“洛卡,你们……怎么样了?”帕尔默虚弱地问道,“昨天……多罗……山脉隘口方向……大动静,是……你们吗?真是惊天动地,大地……都在颤抖。我们……还以为是……地震了。”
洛卡哀痛地点点头。如果不是咬紧牙关,他几乎想要在风雨中纵声痛哭。但眼下形势艰危莫测,放纵情绪已是一种奢侈。必须冷静判断局势,才能带领幸存的族人走出一条生路。
幸存的侍卫们都中了毒雾,每个人都身受重伤,他们短时间内无法承受战斗。由于大战引起太大的动静。洛卡当即带领侍卫们撤入多罗山脉中,利用复杂的地形隐蔽行踪。不知是不是预备长老的修习改善了体质。洛卡自己在战斗中也中了毒雾,背后还被刺中了一剑,他记得剑刃深入肺脏。但大战结束时,洛卡发现全身所有的伤势竟早已痊愈,简直像是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洛卡为队员们略略处理了最危及生命的伤势,命艾瑞克在幽壑深谷中领队隐藏行迹,慢慢恢复。而他则独自一人乔装成行商的旅人前往落日小镇打探情况。却没有想到,不详的预感被验证了。
洛卡拍了拍帕尔默的手,“放心,我们大部分都好。”想起消失的“少部分”洛卡的心又是一阵剜痛。
帕尔默担忧地望向阴雨迷蒙的窗外,“他们一定受了伤,这天气……”帕尔默叹息了一声。“洛卡,你们…后来在…哪里落脚?艾瑞克…皮特…他们都没事吧。”
洛卡痛苦地蹙眉,忍着锥心之痛,“都在多罗山谷,皮特…牺牲了!”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帕尔默反手紧紧握着洛卡的手,“洛卡,我们…要报仇…”他目光深沉地望着洛卡,我们最近…所有的…遭遇都很…奇怪,我怀疑…有内奸!”
洛卡心中倏然一惊,帕尔默的目光忧郁而深邃,“洛卡,你要小心一切可疑的人。”
不知为什么,洛卡脑海中忽然闪过那个牧羊人的身影。那张和梅森一样的侧脸。他心中的疑惑翻滚不定。
在压抑的沉默中,帕尔默闭目休养了一会才有力气开口说话,他担忧道,“洛卡,我很担心…他们一定受伤了…这里…很安全…还有食物,药物,那些僧侣……早就躲避战乱逃走了。巴罗院长是埃布尔森长老的好朋友,几次搜查他都帮我们掩饰过去了。让艾瑞克他们到这里来躲避吧。”
洛卡不置可否,巴罗院长身上有埃布尔森长老的信物,但洛卡介意的是——他并不是亚兰蒂人。虽然这位年迈的老院长友善和蔼,但洛卡决定还是再观察一阵子再作判断。
他现在必须行事倍加谨慎。洛卡已派遣“逆风”带着传讯叶去汇报战况。不久父亲母亲和其他长老就能赶来支援。
“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洛卡以柔和的法力安抚了帕尔默。见帕尔默很快睡着了。他默默离开,忧心忡忡地登上修道院的眺望塔楼。
这里可以俯瞰修道院的全貌,蓬草茂密几乎比人还高,蒙蒙蔓延,完全覆盖了原本的花园。在阴暗迷蒙的风雨中,造型朴拙的石砌建筑显得破败而阴郁。青灰色石墙布满青苔和风化侵蚀的痕迹。所有的崭新光鲜终将在命运之河的不息奔流中剥落成忧郁和沧桑。
大战后从昨夜就一直阴雨潇瑟。洛卡想,难道这是上苍也在哀悯逝去的生命么?他独自在瞭望塔楼默然驻立,这里是修道院的最高处,向远处可以眺望见几天前大战的原野。层层铅灰色长云把厚重的天空沉沉压向地平线,在灰暗的沉重天空下,荒原遍地残留着几日前那场激战留给大地的斑驳伤痕。
昏暗的天光下,凄啸的风卷过阴沉的荒野,喑哑呜咽,仿佛无数破碎的残魂还在延续着哀嚎和厮杀。激昂搏击的鲜活生命已深埋入冷寂的泥土,只有多罗山脉陡峭的轮廓在阴冷的沉默中亘古陪伴。
洛卡知道大地的伤口终将会被光阴流转疗愈,最终将在莽莽绿意中掩没无痕。而内心伤痛却不会息止,哀痛无时无刻不停息地噬啃着滴血的心,不断深深蚀刻着心中的创伤。
“殿下!快走!”
皮特最后的呼喊仿佛不断回响在耳边。那决绝的背影不断浮现在脑海。
洛卡仿佛站成一尊沉默的石雕。任由着绵绵冷雨披浸,任由着凄风厉啸扑打。激荡在胸中的悲痛终于化成热泪滚落。但悲伤并不能减轻分毫。
皮特从少年时代的历练就开始追随洛卡。他性情豪爽,作战突进勇猛,深得洛卡欣赏。他也是最忠诚拥戴洛卡的属下之一。
在洛卡意外失踪回归后,曾一度陷入迷茫和痛苦,他怀疑过调查小队的每个人。皮特还曾经被列为洛卡心中的重点怀疑对象。因为皮特在出事那天确实处在一个很可疑的位置,很可能是背后放冷箭的人,也可能是目击者。而且在宴会上,皮特忽然出现打断了麦可想说的话,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这一切都加深了洛卡对皮特的怀疑。
而那段时间,皮特却忍受着洛卡的猜疑,主动接近阿尔泰。最终洛卡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