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主动担任司机，时不时地看了看还在想怎么开口的明诚。他真恨不得抽这个人一顿，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瞒了他！

居然要想这么久！

明诚在想，事情该从哪里说起……

“咱们一件件地来说……”明楼忍不住叹了口气。一副算账的样子，让本来就理亏的明诚更加心虚了。“从回沪开始，你派人去军校接明台。按照疯子的性格，他绝不可能那么平静。所以，其实你是可以救出明台的。”他那天说明诚太冲动，可是明诚是那么周全的一个人，一定是有退路才下手的。

“如果疯子有异议，我会直接申请解除他的一切职务。”王天风强行带走明台本身就是触犯军校校规的……

“还有就是青帮的四爷凌言被捕。”明楼看了眼愣住的明诚，“我一直想不通，你是青帮的五爷，以你的脾气，一定会想方设法救凌言，何况他还是组织里的人。可你却看着他死……他真的死了吗？我看不见得吧。”

“人在南京。”这个也瞒不住了……

明诚真的怀疑，这段日子明楼到底暗地里琢磨了多少。

“青帮那个叛出的汉奸，就是凌言，他投靠了渡边沃婵。”明楼的呼吸有点不稳，他的猜测正在一点点被证实。“一个在76号酷刑之下都没有背叛信仰的人，怎么可能叛国。所以，他换了个身份去假意投敌。”

“是。”明诚发现明楼的车越开越慢，越开越稳……

“他出卖了清露，取得渡边沃婵的信任，所以他是捕蝉计划里的第二先位螳螂。并且，传到上海的有关前线的情报都来自于他，那个被公认为汉奸的人。”明楼握着方向盘的手在轻微地颤抖着……

“是。”想到凌言在生死之间游走周旋，明诚眸子湿润了……

“救凌言那天晚上，同时也是青瓷指挥执行的猎鲨行动。青帮绑架梁仲春交换凌言，却是你去的。黄浦江上气候多变，水下地形复杂，没有一定地理专业知识的人根本无法使两艘轮船在看不见一点蛛丝马迹的情况下完成对接。可以左右行动计划，可以找到不在场的证据，更可以瞒天过海，只因为你就是青瓷。”

“……”明诚看着明楼的侧脸，他感觉得到明楼是用多大的毅力忍住没有爆发。“我是青瓷。”

明楼一踩刹车，终究是没能忍住。“你！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他一直否认着这个结果，因为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青瓷的捕蝉计划一直在进行中，谁都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这个人居然又拿下了死间计划！

他是真的没打算活着！

“你没问过我……”明诚轻声反驳道，却把明楼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是，我的错！我没问你！”明楼瞪着他，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一定打断他的腿！“我现在问你！你打算怎么办？摊子摆这么大，你想怎么收拾！”

“先完成死间，如果有命在，再完成捕蝉。”明诚迎上明楼的眼神，满眼至诚。“党国培养了我，组织给了我崇高的信仰，国家和民族都需要胜利。不管我是谁，从回上海开始，我就没把自己这条命放在眼里！”

明楼恨不得一拳打得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可是现在追究这些都毫无意义，他必须救这个人！

不惜一切代价！

“计划进行到哪里了？”明楼逼着自己尽快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算账什么时候都可以。他现在只想极力挽救……

“……”明诚看着明楼一点点平静下来，他松了口气。“哪个？”

“两个！”明楼瞪他，语气极其严肃。

“南京方面，螳螂和黄雀正在按照计划进行，目前没有暴露的危险。”明诚停顿了下，“至于这边……今晚开始。”

“夜莺会通过电台缴获军统上海站行动一组的秘密电台，捕获一组的郭骑云。通过郭骑云的口供获取第三战区作战计划的输送路线以及毒蜂的行踪，然后呢？抓捕毒蜂？”

明诚摇头，“不，如此关键时刻，抓捕毒蜂必定会引起重庆方面怀疑。所以，他们一定会将郭骑云放走，跟在毒蜂身边……”

“计中计！”明楼懂了，明诚比王天风的计划多了一步，那就是让对手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步步地将倒刺扎进敌方心脏。“这样的话……”

“毒蜂会被秘密逮捕，藤田上钩……”

明楼轻轻地点头，“布局精湛，是专门对付藤田这种多疑的人的。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可是你能确定他那么相信郭骑云和毒蜂会变节？”

“很简单。”明诚笑笑，“杜旅宁有个线人一直在藤田身边……”

“是他？！”明楼愕然，“他不是日本人？”不可能！

“是日本人，一个被杜旅宁重塑的日本人，他只听杜旅宁的。”明诚帮明楼拧了下车钥匙，重新发动了轿车。“八点多了，再不回家大姐该急了。”

明楼开车，“孤狼在我身边潜伏，也是他传出来的消息吧。除了他，谁能够离南田洋子那么近。杜旅宁可真有本事。”

明诚没有接他的话，生怕一个不好这个人又脾气上头……

“他知道你是共党吗？”明楼非常好奇，杜旅宁要知道寒刀就是他们抓捕了多年都没有蹭到半点边的青瓷，会是什么表情。

“不知道。”要是知道他还能坐在这里？明诚心里是有些愧意的，杜旅宁待他很好，只可惜他们的信仰不同。

“那杨慕次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