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珏心下微微有些不耐。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化为人形,站在床前。
福临手里一松。再出现在福临眼前的,是被沈阿九铭刻到灵魂中的那个人影……不,他比起第一次出现,更为昳丽了。
“其象无双……其美无极……”
福临忽然觉得,自己和一个名为沈阿九的男孩记忆重叠了。这句话,是沈阿九在很久以前评价雕仙的语句啊。
福临摇了摇头迫使自己静下心来,强撑着想要睡过去的浓重睡意,最后问道:“雕仙,是不是你,想让我死?就因为满人发式不合你心意?就因为……满人发式……”
帝珏毫无感情的深邃黑瞳直视着福临混沌的眼神,直到他再也支撑不住,慢慢闭上双眼,了无声息。
“我不记得了呢。”帝珏伸手摸了摸福临光亮的额头,若有所思:“我想我没有那么无聊,只因为发式而想要你死。大概是因为,你整日将我贴在心口,让我于沉睡中毫无节制的吸取了你太多帝王精气……我可是帝王玉啊,依附帝王的存在而存在。你死了,是因为我太过于索取,而未有回馈。真是对不起。”
他真诚的道歉,一张脸漠然如初。
“真是的,这样算下来,欠你的数也数不清了。”
帝珏用两只手指按住自己的两边嘴角,在自己犹如玉石雕刻般冷硬的脸上,撑开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民国
“将军,潘先生查阅了许多古籍,最后才得以推断出这块玉的来历。”一个梳着整齐中分头型的男人半躬着身体,眼睛瞧着地下。
“喔?那你倒是说说,这玉是个什么来历。”袁世凯斜斜倚靠在贵妃塌上,手里把玩着一支仍旧雪白却尽显古朴的玉如意。那玉如意看起来极其光滑,没有任何花纹或者磨损。然而两头却镶嵌着两颗极为细小的血红玛瑙,且人手去细细抚摸,能摸出细小的纹路,也是着实奇怪。
“您知道,古人卞和有一天上山,发现了一块玉。那玉啊,后来给雕刻成了和氏璧,也就是咱们说的玉玺。”
“你的意思,这是玉玺?”袁世凯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
“不是不是……”这个看起来狡狯精明的男人抹了把汗,继续道:“潘先生说,其实不是这样的。按照他的那本古书,那玉原本很大很大的,而且是一个闭着眼睛的仙人雕像!”
袁世凯轻声咦了一声,身形微微前倾,显然被引起了不小的兴趣。
“……那雕像瑰丽的简直惨绝人寰——这是潘先生说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还露出了很奇怪的大概是向往的表情。”男人舔舔嘴唇,小眼睛里也闪现出沉醉的光。他又说:“那雕像手里托着一块方形玉石,卞和其实只是拿了这块玉玺,他就名声大噪了。”
“那方形玉石,也就是玉玺的原身?”袁世凯了然的笑了。
“不是,那就是玉玺。”那代表着奸诈的小眼睛也认真起来,“不是原玉,那就是玉玺,已经雕琢成型的。”
“……”
袁世凯沉默了。如果玉玺原本就是玉玺,那为何正史不是这样记载的?
“而这支如意呢,就是那仙人头上的发簪。”
“这是野史?哪一本?”
“潘先生似乎也并不清楚,可能是从那个谁抄家抄出来的,他说特别破旧。”
帝珏听着他们的对话,勉强打起了精神。他稍稍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还差一点点——还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无所顾忌的行走于青天白日下了。
他还需要最后一点点帝王精气。而这个叛动的社会,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正巧符合。
一月三十一日,袁世凯日夜不离手的如意玉雕离奇失踪,不知去向。
袁世凯大发雷霆,无奈遍寻不得,只得放弃。
次月,北洋大学堂新生入校,其中一人名曰:沈觉。
沈觉此人,奇也怪哉。白日罩纱,面目不露。整个人颀长瘦削,长发及腰,再看那古怪的装束,简直就像是古代画中人一般。
帝珏,也就是沈觉,寻到一间破败的小屋。荜门蓬户,摇摇欲坠。夏日漏雨,冬日吹风。几乎无人敢住。然而帝珏丝毫不以为意,也就默默的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此刻帝珏正用手撩着自己柔软的长长的雪白长发,手肘处还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血红的眼珠慢慢的转动了一圈,长发和眼瞳就都成了纯黑的色泽。
他将本体吞入腹中,随手拿起地上一块小石头——弯腰时清脆的咔哒一声,证明他的腰断了。
散落的长发掉到脸颊两旁,遮住了帝珏目露的凶光。帝珏保持着这个艰难的姿势,右手以指作刀,几下就将那无华的小石块雕成了一支细细长长的石头剑。
那剑长一寸,剑柄剑尖清晰可辨。接着他又做了些小玩物,拿一块布包了,就戴上纱帽——纱帽这种东西,他信手拈来——出门摆摊去了。
是的,他要开始营生了。玉,是一种需要温养的东西。他希望自己得到最好的待遇,成为最完美的玉。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帝珏站在路边,直挺挺的杵在一堆坐在地上吆喝的小摊贩间。他一身黑色,两手前伸,平平的摊着一块放了许多小物件的布料。
就好像一尊雕塑一般,僵硬而不自然。
这条街很繁华。总有各种行人向帝珏投来奇怪的目光,间或嘀咕一句:“怪人。”
帝珏总是会用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