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深时候,众官员都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丑态毕露,在宫人的帮扶下,跌跌撞撞地告辞离开了。
一直坐在上首的太子也终于动了动,一只雪白的柔荑伸过来,替他拿下了手中捏着的酒盏,身着红色纱衣的女子依偎过来,小声道:“殿下,都散了。”
“嗯?”太子略微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睛有些茫然,道:“已经散了?”
红衣女子道:“正是呢。”
太子费力地坐起身来,那红衣女子立即捧了一只青瓷茶盏过来,将茶水喂了他喝下去,太子这才恢复了大半的神智,轻轻抬手,那女子立即将茶盏放下,他眯了眯眼,道:“好,且等着几日后再看吧,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他冷冷一笑,眼神锋利:“想弄死孤,没那么容易。”
“孤这就送你一份此生难忘的大礼!”
寂静的空气中,男子的声音传递开来,带着几分狠厉之意,令人不由心头一跳。
……
转眼间六月就到了底,刑部的案子仍旧没有查完,施婳也没有再见到杜如兰,邵清荣倒是回来过一次,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看上去没有留下什么毛病,活蹦乱跳的,特意跑回来向施婳道了谢。
不过施婳当时十分严肃地叮嘱他,让他没事别忘外跑,还不知道太子府那边是如何动静,那些侍卫都是见过他的,若真拿住了他,恐怕就成了一件麻烦事,邵清荣自然是听了进去,后来果然没见来了。
不说恭王和刑部那边如何,谢翎倒是没什么变化,他如今虽然算是恭王一党,但是因为种种缘故,恭王也用不了他,于是谢翎每日在翰林院,潜心修国史,虽说是到点来,到点走,但是手头的工作却没有落下半点,倒叫张学士与元阁老等人十分满意。
不得不说,上一回宣和帝亲自来翰林院,看了修好的国史之后称赞了谢翎,甚至升了他为国子监侍读,谢翎如今的地位在翰林院已不可同日而语了,毕竟他升官也算是快了,还不知日后会有如何前景,所以也没几个人会轻易得罪他。
于是谢翎在翰林院的日子过得倒是非常舒坦,便是从前时不时刺他一下的顾梅坡都许久不到他面前转悠了。
这一日,谢翎正在埋头疾书,王检讨忽然过来道:“谢侍读,掌院叫你过去。”
谢翎停了笔,道:“多谢,我这就过去。”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整了整袍子,离开了国史馆,往小厅的方向走去,路上听见了有人声喁喁,像是在说着什么,谢翎住了脚,往那边看去,廊下那两人显然也发现了他,立刻停了下来,一人道:“谢侍读。”
谢翎微微颔首,与他们二人见礼,一人热络地招呼道:“谢侍读这是去哪儿?”
谢翎答道:“听王检讨说,掌院找我。”
“哦,”那人点点头,另一人忽然道:“方才顾编修不是也才过去了么?谢侍读若是走得快些,还能与他一同去见掌院大人。”
顾梅坡?
谢翎眼中一动,道:“我明白了,多谢二位提醒。”
“谢侍读客气了。”
谢翎又向那两人拜别,这才继续往前走去,等到了最右边的小厅之后,内间果然传来了些许人声,谢翎敲了敲门,笃笃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里面的谈话声断了,元阁老的声音传来:“是慎之么?”
“是。”
“进来吧。”
谢翎掀了竹帘进去,只见屋子里果然已经有了人,身着翰林院正七品编修的服饰,正是顾梅坡。
他原本恭敬立在桌案前,见了谢翎进来,便转过眼,对他笑了一下,打招呼道:“谢侍读。”
谢翎先是对上首坐着的元霍行礼:“见过掌院大人。”
然而才对顾梅坡回礼:“顾编修。”
元霍道:“你来得正好,寒泽也是才来的,有件事正好与你们一起说了。”
谢翎两人齐声应道:“是,掌院大人请讲。”
元霍摸了摸胡须,望着谢翎问道:“慎之,昨日张学士与我说起,修宣和二十年那一段国史的人手不够,进度有些慢,是不是?”
谢翎心里微微一讶,很快反应过来,斟酌着答道:“如今一起修国史的只有学生与朱编修,确实不算快。”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