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早有预料,游若归看着不远处隐在暗色中的身影笑了笑,行走间房瓦之间磕碰轻响。
“贺眠。”
少年声音含笑,看着面前人一袭黑衣。对方披风的帽兜低垂,听到对方声音时点点头,夜风吹拂下漏出眼下的半张脸。
游若归瞥见露出的脸,这才彻底放心,两步并作一步跳到贺眠在的那房间的屋檐上。
“我先前还会担心那个笨蛋柯真会兴起过来,看来是我高估他了。”游若归自说自话地在房檐上溜达,贺眠只是站在那里,仍是那副模样。
“近几日天气转寒了。”
“你也看着柯无忧点,他总爱乱跑,还极讨厌吃药,别不小心着了风寒。”
贺眠微微抬眼打量着游若归,眼前这个少年明明跟柯无忧同龄,可周身又偏偏比那个孩子堪堪多了几分肃杀的戾气。
“我兄长逢梁王自幼身体不好,听闻陛下那有一西域进贡而来的火狐裘,贺眠你派人帮我给他送一趟吧。”
贺眠听后极轻极轻的嗯了一声,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游若归说完后就索性往房檐上一坐开始赏月,还冲贺眠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贺眠也顺着他过去,站在游若归身边,也在那看月亮。
“等真要是快出事的时候,我就想个法子把那柯傻子弄出去,保证离京城近不了。”
还是那种年少轻狂的语气,又掺杂着几分喟然长叹的意味。今日月亮溜圆,游若归圆眼珠子就直愣愣地盯着看,没一会就开始发酸。
“到时候你爱怎样怎样,天皇老子都管不住你。”
他重心后仰,两腿一蹬就利索地站了起来,双手扑了扑自己身上粘的灰。
他与贺眠并肩,偏头看向那人。
“虽说你为报恩肯任凭我驱使,但我看的明白。”
“明白什么?”
“我若敢伤柯无忧半分,你一剑过来捅穿我都不会犹豫半分。”
“你不会。”声音低沉笃定,带这些微微的沙哑。
对方却被他的话逗乐,本想放声大笑又害怕有人听到,捂着嘴笑的肩膀发抖,把眼睛也笑眯起来遮住了月亮映在上面的光。
“我这种连亲兄弟都敢杀的人,你哪来的胆量敢为我推脱?”
贺眠转头看向游若归,看到他再次睁眼时眼中笑出的水光被满月映的明晃。
他没回话,只是向游若归拱手。
“你先回去吧,不然万一柯无忧半夜醒来望不见你又得来找。”
“待几日后你随我去一趟扶风,听说那里山寺重新整饬了,想去看看。”
少年笑意还在,看着贺眠对他点点头,再几步踏入黑暗,隐去了身影。
他忽然如脱力一般,整个人颓然跌坐在房檐之上,然后仰躺下去,筋疲力竭地闭上了眼睛。
那边满月空悬,求一夜无梦。
“游若归!!”
游若归听到底下声音一下子惊醒,发现自己竟在这睡了一宿。
应是被夜风冻着了,头隐隐的痛。他翻了个身向下看,差点一下子翻下去,忙把住了房檐。
然而在见了底下那人后更头疼了。
“滚下来!我家房顶快被你压塌了!”
柯无忧浑身上下没几个优点,反正就是嗓门不该大的时候尤其大,震的游若归发懵。
听的心烦,顺手掰了一小块砖就向柯无忧丢过去,那人看那碎砖来势连躲都没躲,砸在了他面前好几米开外。
走到一旁树那边,跳到树上又迷迷糊糊的着地后,就被柯无忧上前两步用毛裘给拢住了。
一看就是大少爷架势,连同口鼻一起捂得严严实实地,差点没给游若归憋死。
“呦呵,真是千金贵重的小王爷,着了谁的魔半夜跑来吹冷风?要不是贺眠晨起发现你在屋檐上躺着来告诉我,等再过一会太阳升起来就可以吃烤r_ou_了……”
游若归被他毛裘上的毛毛搔的脸痒,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想翻他白眼又被那毛刺眼睛,想回嘴骂他刚一张嘴就被塞了满嘴毛。
虽然手法十分简单暴力但好歹算也是给带回了屋子,才不过刚刚入秋柯无忧就让人给自己点上了暖炉。
美其名曰客人优待,其实还不是自己想烤火找个理由。
游若归刚走到房里没两步止住了脚,本想拂开毛裘喘口气,结果还没伸手就整个人就跟个春卷一样被柯无忧掀到了床上,后脑成功磕到了那个并不算软的枕头,也懒得蹦起来骂他,就势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