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出最后一根针收好,时钺瞥他一眼,“别以为你装可怜就可以让我忘记你早上骂人的事。”
海衍璟闻言立即回头瞪大眼,也不伤春悲秋了,那眼神是一种“你还是不是人?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打我?良心呢?被狗吃了?不求你出言安慰,好歹出门左转好走不送,可你居然给我雪上加霜!”的极具控诉的内心表达。
当然,他没能瞪多久,因为直接被人翻了过去,拽下了亵裤。
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海衍璟刚被这么对待的时候,总要开口骂上一会儿,为他屁股上多挨些巴掌做着坚持不懈的奋斗,后来知道疼了,才终于学会忍一时之气。
时钺自第一日说过听他骂一句,打十下的话,就一直坚持贯彻实行着。
偏时钺要给海衍璟每日针灸,针灸后就例行巴掌,海二少想躲都躲不开,而打在这种地方,让他连告状的想法都生不起来。实在是,憋屈的很。
海衍璟虽然侯府出身,可侯爷和夫人到底都对他有些愧疚,极是溺爱。而他骂出那等市井言语,早成了习惯,哪里是一朝一夕改的过来的。
不过在巴掌教育下,他已经学会了收敛,这一点,在他屁股已经不会被打到肿就可以看出来了。
二十下,时钺一点没放水,把那两团肉打的通红。
海衍璟在心里从他大爷一直问候到祖宗,等时钺停手,他却觉得自己心里好过了些,又暗骂了自己一句有病。
海二少滚到床里侧,表情极不愉快的看着时钺。
随意往床上瞟了一眼,他那副样子让时钺莫名有点想笑,“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
海衍璟闻声眨眨眼,点点头,有些期待与好奇。
时钺说话时唇角会自然的勾起浅浅的弧度,“六岁那年,我爹爹一走了之,扔下我和娘亲。”
海衍璟略有些吃惊地瞪大眼。
“一年后,娘亲抑郁而终。”时钺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我流落街头。”
海衍璟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后来呢?”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在幸灾乐祸!时钺心道,然后决定默默忍了。
“后来,我有一次饿了两天的时候,在路边遇到一个小少爷,他问我怎么了,我说我需要一个馒头,然后他扔给我一块碎银。”
海衍璟的眼里透着光,“然后你用它买了很多的馒头?”
时钺喝着茶差点被呛到,他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海二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和小时候一样蠢!
“然后银子被抢走,我还被没抢到银子的人打了一顿。”时钺说完,又喝了一口茶。
海二少的眼神是真的有些不敢置信,“那后来呢?”
“那天晚上下了雨,我只知道我发烧晕了过去,我师父路过救了我,等我醒来就跟着他了。”
海衍璟唏嘘了下,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那你爹呢?你恨他么?”
时钺轻笑,眼神却认真,“曾经恨过。”在他眼看着母亲一日日消瘦却无能为力,在他沦落街头被人欺负食不果腹时。
也就是说现在不恨了,海二少得出答案,却不想问为什么,因为他觉得那背后的事一定不是自己愿意面对的。
或许是因为白天被海衍璟勾起了幼时的回忆,这晚时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也没能成功入睡。
其实,他很讨厌长安城这个地方,过去几年跟着师父东奔西跑,都一直避免着接近这里,因为这里,有一个人的存在。
而今,也是为了那个人,他涉足长安城,却在去见他时犹豫退缩了。正巧毅勇侯府需要他,他就顺势留了下来。
那个人,是他父亲——长安城徐家三老爷徐智。
时钺的母亲时涟漪也是御宅屋出身,可惜后来家道中落,又摊上个嗜赌如命的兄长,为求自保曾把自己卖身给红袖楼做过清倌。
而有过这段经历的她,纵使再有才情,再得徐智欣赏,也做不得他的夫人。
时涟漪其实一直都是很理智的,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可能嫁的了徐智,也从未奢求过。
徐家那种门第,就算在她家境最好的时候,也只能堪堪得个妾位,更何况混迹过风尘之地的她。
可错就错在,她爱上徐智了,爱到无法容忍自己看着他另娶他人,爱到不满足只能远远看着他。
所以,她去求了常年混迹红袖楼中的一位贵人,她曾偶然帮过那人一个小忙,所以他答应日后许她一件事。
当时那人问她,是想要得到徐智这个人,还是想得到徐夫人的尊荣。
她答,要他这个人。
那人说,纵使他一无所有?
她回,纵使他一无所有。
然后她耳边传来那贵人轻飘飘地一句“如你所愿”。
半个月后,徐智在官场被同僚排挤,又惹得圣怒,被贬至岭南。
岭南苦寒之地,多瘴气。不说一路上的艰辛,就是那里的生活也不是过惯了长安富贵日子的人受的了的。
可徐智,必须去。手底下不愿跟着吃苦的人纷纷在府里找着出路,只有没有门路的才不得不跟着启程。
而这其中却还有着唯一的异数。
自古聘则为妻奔为妾,可她连名分都不求,只求能相伴左右。
他们在岭南成婚了,感情和睦,育有一子。
这婚事是不被他家人认可的,她知道,他也知道。可她觉得只要在他心里,她是他的妻就够了,至于被不被官方认可,不重要。而他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