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那猫炸毛的时候,李意阑跟寄声刚刚路过十号。
寄声被那道突然从头顶跳下来的黑影吓了一跳,火气刚冲到脑门上,准备咧歪两句,就被李意阑竖起的手掌给挡了回去。
出于一种刀口舔血的直觉,他敏锐过分地捕捉到了杀机,李意阑屈服于本能翻墙而上,正好看见屋顶的两个人和空中掠行的三柄飞刀。
会在暗夜行凶的绝不是是良民,李意阑飞快地朝寄声打了几个手势,接着提气落入了院中。
虽然勉强后发先至,但三枚暗器各取一路,他来的太晚,只来得及用手臂上绑着的枪头格去一枚,拖着被袭击的人躲过一枚,最后那枚实在是没辙,闷响一声击中了目标。
在这救火场似的功夫里,一句低沉的佛号飘进二中,那声音和语气李意阑都十分熟悉,居然不是别人,而是去了栴檀寺的大师。
这重逢仓促而且古怪,李意阑步法不停,踩着八卦步绕到知辛前面,将他护在了背后,但脑海中的疑问却如同鲤鱼吐泡,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
不过眼下明显不是深究的好时机,屋顶的黑衣人被他一句话打乱阵脚,眼神中登时涌起了风云聚变。
他们本来就是为了低调行事,才会攀伏在木匠的房顶上静观其变,希望这和尚能一无所获地安分离开,可那该死的猫先暴露了他们的行踪,接着这绿林的好手又掺和了进来,不管是绝杀还是生擒都没有之前那么容易了。
两人对上眼神,各自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晦气。
胡行久这人在江湖上有些薄名,传说他是陇中英雄寨的一个小头目,但一战成名之后即刻销声匿迹,因此本身的名气远不如他手中那柄枪的来头大。
作为一柄制式古怪的长兵,解戎枪在五年前一现世,就因为打破了这类兵器不易携带限制的特殊性,成了八方锻造师热议的香饽饽,虽然实际见过它的人不多,或许正是因为这种神秘性,使得它在兵器界斩获了极高的评价。
盛名之下,这两名暗夜行路人显然有些忌惮,但任务绝对不能泄露,而此人又一副病容,两人无声地交换了一道森冷的眼神,觉得他们二对一,取得胜算的可能性还是大,便不再自己吓自己,二话不说抢先发动了攻击。
这几个人,留不得。
二人分成两路,问话那人跃下屋檐,飘落的间隙里双手一振,让几枚带着倒刺的铁蒺藜打了头阵,另一人则是踩着屋面朝左侧疾走,意欲从侧面绕行到后方,组成一个前后夹攻的阵势。
李意阑甩动手臂,一柄通体长约六尺的长·枪从他右掌间火舌一样延展出来,他低声叮嘱了一句,左手背到身后,指了指西边的院墙,接着提枪迎了上去。
“大师避到墙角去。”
知辛刚从黄泉路口掉过头来,立刻又被这人手握的兵器给引去了注意。
只见三尺之外,李意阑倒握着枪身十分之四五的位置,他掠近的身形极快,不闪不避直直地朝铁蒺藜撞去,可斜挑出来的银色枪头却始终悬在他脚边三尺左右,静得好像一块凝固的死物。
这种积极进取却又不肯轻易出击的风范,依稀是身经百战的老手才会有的冷静和经验。
枪棍同属一脉,慈悲寺有罗汉阵,知辛虽然不才,但也练过几天棍法,长·枪比棍木奉要多一截枪头,但枪身的材质与棍木奉殊无二致,无外乎都是木、铁所制,这些材料不管柔刚都没法折叠收缩,可李意阑手中这杆却大不一样。
他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背上也只有一件斗篷,七尺长的枪身根本无处可藏,结合他刚才挥甩的动作,知辛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这枪身之上布有玄机,根据需要可长可短。
世上竟然有这样巧夺天工的突破……知辛刚生出感叹来,正待细看他那柄枪身,李意阑的提醒就落在了耳畔,为了安全着想他连忙收起浮思,有些痛苦地撑起受伤的左腿,顺从地朝墙根处挪去。
他少涉红尘,无论是解戎枪还是胡行久都没什么耳闻,但今晚这院中的阵仗已经远远超出了寻常百姓所能触及到的险境,知辛依照他偷偷地指点,蹒跚着坐到西墙那块满是泥巴的石头上,悲悯地盯住了院中的打斗。
他并不怀疑李意阑的身手,只是有些担心这个人的身体。
空气中的杀气无形中已经浓的让人心惊了。
前有暗器携劲风而来,后有黑衣人提剑直取檀中x,ue,李意阑不改攻势,近到离暗器不到一丈的距离时忽然抡枪横扫,挥出了一道翩若惊鸿的弧线。
长·枪属于重器,掣肘的距离又长,因此枪主人不仅需要有过人的臂力腕力,同时还得步活身灵,否则耍起枪来难逃笨重,容易收放不及。
但李意阑没有这种困扰,知辛一个外行人,都看得出他十分游刃有余,这人顶着一脸虚透的病容,脸上不仅没有苦撑的咬牙切齿,反倒有些若有似无、恋战似的笑意。
李意阑进入了一种久违的全神贯注,一股热气在他肺腑间流转,让他觉得百脉好像重获了新生,那种畅快使得他勾起唇角,心头的战意被顷刻引爆。
他的枪,他的枪法,纵使被冷落多年,却仍然在他身边。
李意阑天生和枪有缘,因此十八般的兵器里,一眼就相中了这种别人都不愿意学的家伙,他半生痴迷枪法,学了推翻、推翻了再重练,自觉乐趣无穷,于是当不当官、扬不扬名都无所谓,只想和手里的枪相依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