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动去,在他灌耳的尖叫魔音和疯狂的抓挠打击下,安纳斯一阵刺痛,手一松,竟然让他掉了下去,“咕咚”一声,好似屁股蛋儿都能从中间被摔成两半。
“不出去不出去不出去不出去!我疼,我不要再被打了!”祈月烬哭号着,在地上艰难爬动,试图重新缩回石窟的角落,做只腐臭着苟活的小黑虫,“在这里只有娘亲打我,出去了,每个人都打我!我很疼我很疼我好疼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我会乖的,别打我了,我很疼,咳,痛……呜呜呜呜呜——”
祈月烬边哭喊着求饶,边摸索着爬动。可一不小心,他的指尖被地上锐利的骨刺扎破,竟然让他动作一滞,想起了被那个人用竹签纵穿手指脚趾的可怖经历——
那些被压抑的、往日的痛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残留在他两条大腿内的寸长铁签仿佛被激活了般,也开始了作怪,他在大痛之余,嘶哑的轻叫了一声,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柔软的刺猬
祈月烬睁开了眼睛,却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是……是家……爹爹曾与他共住的小屋子……
终于,眼前不再是永恒的黑与昏暗的赤,而是温润润的各种颜色,其间最为明亮耀眼的是一颗水蓝色的眼珠子,正愣愣怔怔的俯视着自己。
“祈月烬……”拥有很奇怪的白色短发的大哥哥嘴唇轻动,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可那两瓣带了笑弧会很好看的嘴唇开阖了半晌,终是没有吐出什么言语。
祈月烬看着他沉默的凝视自己,感受他覆着薄茧的手掌的摩挲,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想呼唤他的名字道谢,可气流一蹿上喉咙,气管便刺刺的痛,激得他眉头一挤眼一闭,发出一声下意识的嘶鸣。
“你别说话!”安纳斯赶紧从床旁的凳子上跳下,扑上他的床铺,捧起他的脸颊道,“闭嘴,少乱动,好好休息!医生说今天一过,你就可以起床了,所以……”
安纳斯的声音渐渐变小,后至全无。
因为他对上的、祈月烬赤色的大眼睛里,满满当当,溢出的全是惊恐。
“起……我……打……疼……”他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仍挣扎着求救的人质般,固执的吐字,“回……回……”
他好像已经哭不出什么生理性的盐水了,可眼球也连着血管,他的表情预示着,他下一秒便能泣下血泪,“我……回……打,疼……疼……”
好歹是与他命理相连之人,安纳斯听明白了:他怕自己下了病床,又被打。他怕自己出了地牢,又被打。所以他想回去,回到那个阴冷腐臭的地牢中去,做只不被阳光照射的低等蠕虫,苟活过自己活得像只狗的一生。
安纳斯听他用“嘶嘶”的声音诉说着对疼痛的恐惧,忍不住心寒:到底是怎样的残酷经历,让一个小孩儿的脑中,只剩下了反反复复折磨他的一个“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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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前,抱着突然昏厥的他冲出岩穴,在沁槐的帮助下离开地牢,回到囚禁司君安的小院,马不停蹄的找医生煎汤药,安纳斯完全没时间纠结穿回古代的适应性问题。
静候一旁,看着世代侍奉祈月家的大夫沉默着剪开祈月烬脏污的衣袖衣裤,纵是自认为口味重胆子大的安纳斯,也忍不住身体一抖索,心尖儿直滴血。
祈月烬他……那么一个幼小的孩子,身体发肤,竟然没一处完好的地方。
在地牢内光线昏暗,没能看个仔细,回到了明亮的地上卧房,安纳斯忍痛凝视,只见被大夫缓缓揭开的衣料残片之下——
鳞片般干裂的血痂,渗出浅黄色溪流的脓疮,纵穿两条大腿骨的铁签像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嫁接,好似要将一切恶毒的诅咒都灌输给他,将他扭曲成一个除了疼痛,再不知其他情感的怨儿。
看到幼小的他的惨状,安纳斯呼吸一滞,眼前黑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可须眉花白的大夫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沉默着无视了安纳斯揪心的抗议,处理祈月烬伤口的动作既麻利又狠辣,淬了火的利刃一下去,安纳斯连挡刀都来不及,祈月烬腿部的腐肉就簌簌而落了。
更别提还有拔铁签、刮毒血,剜虫卵、破脓泡,安纳斯听着祈月烬呜呜咽咽的呻.吟,看着他睁不开眼、却被高热抵死煎熬的痛苦表情,感觉自己也像下了十八层地狱,受尽了地府的折磨,好似咬舌自尽都是奢侈的。
大寒天气,操劳完一切的大夫却汗如雨下,可见治疗过程有多么艰难。
在听完医嘱、送走大夫后,安纳斯一抹额头,竟然也是满手黏糊的汗水。他脚步虚浮的靠近祈月烬沉睡的床铺,一屁股坐上床边的凳子,牵起他没有缠绕绷带的、唯一的一根小手指,贴在唇上亲了亲,这才将头倒向床,晕晕沉沉,准备小憩片刻。
……原本的打算,确实是小憩片刻。然而在沁槐轻推轻攘着叫醒他后,安纳斯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祈月烬的身旁,而且睡到了第三天的清晨。
据低眉顺目的沁槐所言,是返回宅邸的祈月烛将他安置在祈月烬床上的。这让震怒于祈月烛暴行的安纳斯霎时疑惑:祈月烛看到他帮助祈月烬逃离地牢,又为祈月烬治伤疗痛,不该趁他睡得死,对祈月烬不利吗,怎么反而留了一手,放过了她深恶痛绝的祈月烬,也没惩罚“惹是生非”的他?
安纳斯是打定了主意要和祈月烛单挑一场的,他决定就算死磕,也要将千年后害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