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欢收拾衣物饰品,苏临收拾证书证件。
雪纺的小黑裙子,当年唐欢挣第一笔钱咬牙她买的,花了那年头捉襟见肘的他八百块。
兔毛手套羊毛围巾,那是他们到北京遇到的第一场雪,苏临裹成了一个球手里揉了一团雪,坏笑着直往唐欢脖子里塞,冷得他牙齿打颤。
厚实的小熊睡衣,唐欢在院子里接水,烧水给苏临洗澡,生怕苏临动作慢着凉生病他懊恼得蹲在平房小院用小盆儿泡衣服洗衣服,决心多挣钱多存钱租个或买个带厨卫的房间。
细小的银戒指,苏临只躲躲藏藏地带了半个夏天,她说戴这个,大家都会知道她在谈恋爱。
玛瑙耳钉,她送了另一只给陆菲,无利益瓜葛无竞争无算计,真是形影不离情同姐妹,说一辈子好朋友。
只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没什么永远。
没什么永远,唐欢怎么能要求她在这里永远呢,那不是强人所难吗,在苏临的新剧大热,以至于有人在街上认出她要签名合影,在内i将她做明日之台柱,怎么会任由她孤零零蜗居在此,和一个随时会被娱记发现的男友同居,那岂不是一炸丶弹。所以她得搬家,新家没有唐欢的位置,就像她佩戴的戒指在昭告天下,俺还是单身哪。
苏临俯身伸出根指头拨弄唐欢掌心的耳钉,说,这个啊,我不要,扔了。
唐欢抬头看她,苏临把那绯红的玉石挠到地板上,她蛮不高兴的道,哼,贱丶人。
她是在说陆菲,那妞不知怎也入了陈导的眼,捞了个小角色,苏临是只生闷气,张蕾可算讲足了义气,听她一抱怨立马说要去活动,这一活动还果真有效,陆菲从小角色变成了大龙套,台词从三十句变成了一句都没有。
唐欢看着地上滚动的绯红玉石,苏临在一旁忒欢乐的继续,张宁他们和她一起小区呢,这下可好,窜门忒方便。
他本来该提点提点她,张蕾收拾了陆菲,谁知道是啥目的,保不齐人家张蕾以前真和肖汀有那么一段,现在打着苏临的旗号算计前男友现女友呢,肖汀不恨死苏临,还没成大鱼就开始吃小虾米,也太高估了自己的消化能力。可唐欢的心思并不全在这里,他一边收拾一边不爽,堵心的厉害。
股市唐欢不太懂,他只知道一个涨停是百分之十,这房子当初是五十万出头,现在涨得快小一百万了,那笔炒股的钱,若她没吹牛,少则五百万多则一千万。
你真炒股,买的那么准,一个涨停能有一套房,可别被人忽悠了。
嘿嘿一笑,苏临回答他,谁骗你了,真金白银哪,放心好了,我可不是乱买的。
他问她哪来这么多钱炒股。
苏临倒也坦白,一脸亢奋眼神灼灼,说是朋友让她玩两天,赚了算苏临的,亏了无所谓的。
唐欢哈哈大笑道,真大方。
人家还看这点儿小钱,给你说,这二环里不知千万户呢,她拨了拨发梢不太愉快得说,大惊小怪,你就是没见过世面。
是真蠢还是假呆,是天真还是贪婪。
她明白一掷千金的缘由,就像她毫无顾忌地说,嘿,小唐,有人追我呢。
可她却不明白,有些钱不能碰,有些游戏玩不得,有些便宜不能占。
梁天王的老婆,号称国际明星的大牌,哪一个不是因为一时的贪念带来麻烦连连。她哪里会想到麻烦,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早忘记了被冷待的那段,顺风顺水平步青云到胆大妄为接近脑残。
脑残。
她跟着的模样都没有学到,她和张宁混了那么久,竟然是一点稳重忍受都没有学到,她和张蕾混了那么久,竟然是一点狡黠都没有学到,她在i,竟被养成了一朵温室的花,纯洁到可耻,简单到发指。
他爱她怨她,现在竟嫌弃她!
奇怪,他明明这么期待苏临的,像避瘟神般的从李老板那里奔回来,久别相聚只是为了突生的烦躁和责怪,只为了如今告别和不知何日的再见。
她不告诉他具体的住址,她说关系曝光对她发展不好,她说,小唐,我会找你,你别来找我。
唐欢道,我明白。
苏临玩着手机,侧坐在床边,又重复了一句说,我会找你的。
唐欢说,我知道了。
他盯着她的脊背,盯着她从卧室一直走进客厅,苏临从冰箱里翻出半个些许是肖邦买的西瓜,她拿了个勺子挖瓤,吃得很开心。
苏临开心,唐欢却极其的不开心。
把苏临送进去花花世界的是唐欢,就像把羔羊送进了荒野山林,充满了陷阱和虎狼的世界。可惜纸醉金迷锦绣前程就像地心吸引力,以为脚不沾地便一身干净,但它无时无刻都在发挥着效力,持久,永远,难以抗拒。以为心里通透便不受左右,但它无时无刻都在影响,深刻,有力,难以察觉。
唐欢拉着透明胶贴纸箱,侧头看到那一排李衡的cd和卡带,觉得脊背上似乎有冷汗渗出来。
她不自知的看低他,这种情绪隐约却自然,绝对符合情理和人性。唐欢理解苏临,但他却不理解今天的自己,心知肚明冷眼旁观,用最温柔和最残酷的方式放任她的无辜和天真。
究竟是是谁比谁狠心,谁比谁更值得指责,谁被侵蚀腐化的更深。
唐欢头顶书架,眼看地上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