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回过头时只见齐誩低着一对眼睑一动不动立在梯道间,一时间有些心疼。他转身往回走了几步,直至自己挽住齐誩的手:“我不是在生气,也不是不理你。”
齐誩听到这里,忽然觉得心底酸酸涨涨的,填满了想说的话,而真正出口的却只有一句:“别急。”
沈雁似乎怔了一怔,片刻后,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凝眉不语。
“我不是要你永远隐瞒下去,只是目前时机不合适。”齐誩沙哑地说,“你妈妈明天就要动手术了,现在正是关键期,任何心理负担都会变成她的生理负担,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肯定也不好过……所以别急,一步一步来才能踏实。”
他的手缓缓握了握沈雁的手,像在安慰一样。但实际上存在于他自己内心的不安并不比对方少。
“嗯。”良久,沈雁终于有所回应。
齐誩听见他同意了,默默松一口气,苦笑道:“你妈妈好不容易才重新开始和你慢慢修复关系,心情好转,我不想在这时候……”
话没说完,也用不着说完。
沈雁应该明白。
齐誩身体微微前倾,把头抵在沈雁肩上。沈雁无声地伸手回抱他,那种明明很平常却有一种久违感的体温令他忍不住嗫嚅:“有些东西你没经历过,可我经历过……我不想让你也尝试一次。”
“嗯。”想起齐誩家里的情况,沈雁的声音放轻了。
“说实话,你妈妈的态度究竟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两个人的态度,因为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关系,由我们维持,不是她。”所以比起出柜,他更在意自己将来的工作走向对彼此关系造成的冲击。
“嗯。”
这时,齐誩轻轻在他颈子上像猫咪一样蹭了蹭。很含蓄,但确确实实在撒娇。
“你说我们这样……算是吵架么?”
沈雁闻言低声笑起来:“不算。”
停了停,又说:“我知道你在为长远打算,所以没什么好生气的。”
——所以说拒绝实习也是为长远打算吧。
齐誩为自己找到了这么一个“正当理由”,压在肩膀上的负罪感忽然没那么重了,眉宇渐渐舒展开,对沈雁释怀一笑。
沈雁当时并不知道齐誩在笑什么。
齐誩和他在一起之前,是一个习惯于什么事情都自己扛、自己忍的人。这个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只不过这些日子以来,齐誩对他的依赖越来越深,生活上的种种琐事都交给他打理,让他几乎忘记齐誩的这个特质了。
如果那天晚上他关门的声音再响一点,他可能不会再次发现这个特质。
从医院回到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沈雁打开门的时候客厅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亮灯,令他有些诧异。平时这个时间齐誩一般都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这会儿居然不在……莫非是睡了?
想到这一个可能性,沈雁用手拉住门把,轻轻把门阖上。
万一齐誩真的在睡,把他吵醒就不好了。
但是他错了。
齐誩没有睡,因为卧室的灯还亮着。沈雁把外套和鞋子脱下,一边纳闷一边走过去打开卧室的门。房间里面没有人,只有隐隐约约的人说话的声音从阳台那边传进来,还有那个自己已经熟悉的,只有在沉思时出现的一来一回的踱步声——原来,齐誩正在外面打电话。
沈雁听出他踱步的声音与平日里稍稍有所不同,比较闷,仿佛在进行艰难的思想斗争,不由一愣,下意识放轻步子,悄悄来到墙边。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一句听清楚的话居然是这个。
齐誩的声音也听清楚了,比平时低沉许多,还有些沙哑——那是典型的压抑自己情绪的表现。
沈雁心头微微一震,屏息再听。
齐誩应该是正在听电话那边的人回答,好半天没有说话,只是期间闷闷地“嗯”了两三次,最后才长叹一口气:“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其实我们主任也说我糊涂,说我白白丢掉那么好的一个发展机会,可是……”
到这里,又是一个停顿。只有区区三秒钟的一个停顿却让沈雁感到过了三个小时,听觉神经都要麻痹似的,不上不下地吊着。
而后面的那句话则仿佛在麻掉的地方狠狠拍了一下,叫他一颤。
“我一想到要去北京三年,就没办法继续想下去了。我……没办法离开这里,离开沈雁。”
沈雁恍恍惚惚后退一步,站住了。
他花了几秒钟默默消化一遍齐誩这句话里面的信息量,意识到对方可能在说什么的时候,竟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情接受。
齐誩说不想离开自己。那么……应该高兴吗?
本来应该是这样,可是联系一下前面的内容,就无法自私地、安安心心地去高兴。
隔着窗户,隐隐看见齐誩站在阳台晾着的衣服下,站在他曾经说过变成一个老头子坐在那里晒太阳的位置上。
沈雁一时间五味杂陈,久久无法动弹。
阳台外面的人浑然不知他在,还在继续通话:“工作什么的日后还可以慢慢来,我再争取一下本地的机会好了,实在不行,先申请调到别的部门也不错,就是工资不会涨……嗯?什么……要我问问他的意思?唉,我不知道如何开口啊……”
为什么不开口?
为什么不商量?
沈雁皱起眉,手忍不住伸向通往阳台的门的把手,却下不了决心贸然出去。
而齐誩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