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地问。
即将告别之际,他估计这对师兄妹私底下还有几句悄悄话要讲,于是让他们先自己一步出门,中间还保持了一段距离,刻意不去追,让宁筱筱不会因为自己在场而感到拘束。
没想到远远地看见齐誩一扬手,她便一溜风逃得无影无踪。
“没什么。”齐誩轻轻咳嗽一声,及时把话题就此打住,不想给沈雁知道原因。
巷子口秋风萧瑟,所经之处树叶一阵沙沙作响,凉意四起,提醒人们十月已经进入深秋时节。沈雁见他一直低着头,还咳嗽,以为他是冻着了,便一言不发地脱下自己的外套先给他严严实实地罩上。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齐誩不由自主抬头看他的脸。
沈雁专心致志替他拉拢衣服,视线并不在他身上,他正好可以趁机好好打量一遍对方。其实这张脸他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次,却不嫌腻,每一次都会怀念起从前趁那个人午睡时悄悄注视的那种悸动。
毕竟,在那么近的距离内看着他的机会不多。
平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贴近,惟有这种时候,自己可以顺势多看一会儿。
“你脸色比离座之前好多了。”齐誩喃喃开口,不自觉伸出手,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沈雁低声道。齐誩的四根手指贴着他的侧脸,而拇指正好放在离他唇角很近的地方,可以感觉到那里微微往上翘——是一个虽然轻,却实实在在的笑容。
“是我的错,现在让你去见筱筱那样的亲友,可能还有些勉强。”也许自己应该更耐心一点,站在沈雁的立场替他着想,循序渐进。
“没关系,我可以看出来,她是真心为了你好。”沈雁理解宁筱筱提问的用意。
“可是……”齐誩正要再说什么,沈雁却笑着轻轻摇头,止住了他的话。
“你看,”他忽然侧过身,目光顺着巷子朝深处走,抬起手指向那条曲曲折折的巷道消失于夜色中的地方,让齐誩也跟着看过去,“这条街道,在很多年前经是我从学校回家的必经之路。”
那是在他刚刚搬过来的时候。老人在附近找到一所学校让他就读,晚自习后他步行回家,总要经过这里。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街角灰蒙蒙的灯光照入沈雁的双眼,有一瞬间的闪烁,仿佛时光倒转的痕迹。
他放低声音,为齐誩讲述痕迹之下层层铺垫的往事:“那时候这边建筑不多,现在看上去比较新的楼房都还没有建起来,甚至连路灯都寥寥无几,晚上走过去很黑。有时候路灯故障了,一排过去全是黑的,除了周围有些住户屋子里透出灯光,其余什么都没有。我曾经……因为害怕而迟迟走不过去,回不了家。”
害怕,无助,彷徨。
不敢向前走,不敢自己闯入黑暗。
于是一个人蹲在墙角下面打算默默地等到东方泛白,可老人却找到了他。
老人手上有一只旧式的手电筒,力度不强,只能影影绰绰地在漆黑中拨亮一小块地方,但是光线的色泽却很温暖。他顺着光源抬头看,看到的是老人在找到人后那种松一口气,无比欣慰的笑容。
“后来爷爷每天都来接我,牵着我走过去。知道身边有人陪着我,我就不觉得这里可怕了。”沈雁微微一笑,声音里渗入了回忆的味道,清苦而又清甜,“再后来,我完全习惯了这里的黑暗,就可以自己走了。”
说到这里,眉眼缓缓往下一垂,苦涩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爷爷过世,我很少一个人走这里。虽然有了路灯,周围的房子也多起来,比以前热闹了,不会再有害怕的感觉。但,我自己还是走不过去。”
“为什么?”齐誩问得很轻,不忍心介入对方记忆里那一张张回放的胶片。
他选择成为画外音,让倒叙中的主角自己说出答案。
沈雁此时笑了笑:“因为会想起爷爷,想起过去的事,想起……自己曾经一个人的不知所措。”
一边说,一边朝巷子深处迈开一步,随即停住。
“也许当时要我一个人去面对那种黑暗是有点早,不过因为有爷爷在,所以无所谓。”
话题绕了一圈,回到起点。
齐誩似乎忽然间明白过来,一动不动地望着沈雁。而那个人也回过头久久地注视他:“所以,不用担心你勉强到我。无论是比赛也好,和你的朋友见面也好……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没事的。”
沈雁现在的声音是齐誩最喜欢的一种状态。
好比一片静谧的海,深沉而不灰暗,每一个字响起都仿佛潮水一涨一落,涌上沙滩。再硌人的沙砾也最终会被轻轻抚平。
他朝齐誩伸出一边手,低声问:“齐誩,你可以陪我走一次这条路吗?”
齐誩微微一笑,很自然地把手递过去:“多少次都可以。”
隔着一层凉飕飕的秋风,沈雁的手干燥而温暖,握上去的时候能清楚地体会到他指关节弯起来的力度,不轻不重,刚刚好可以把他的一只手以及一颗心留在里面。原来两个人一起走果然不会害怕——因为心已经放在对方身上,别的人,别的事,都无法使之动摇。
大归期心情愉悦地回到家,小归期却不高兴了。
虽然从吃饭的地方用走路的方式回来也不算远,还是稍稍花了一点时间。尤其他和沈雁并肩同行,途中几乎没有遇见特别光亮的地方,两人于是也没有看手表看时间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