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先生告诉她,这孩子是……是珞珈山上善财童子转世,有佛缘。”
“善财童子?”冯临川原本想笑,却又忍了,“那不是红孩儿嘛。”
“是,所以我娘当时就急了,说那算命先生骂她和我爹一个铁扇公主,一个牛魔王,都是妖怪。”
这次,冯临川真的没能忍住笑声。
“看来,那算命的以为妇道人家不了解西游记,想骗几个钱花花,是失策了。”
“就算是吧。”似乎被对方的笑感染了,又似乎赫然想起小时候听母亲描述那件事时自己大笑不止的情景,念真忍了又忍,却还是没控制住脸上上扬的线条。
他轻轻笑了出来。
有点之于往事的感怀于沧桑,但终究,他笑了。
冯临川看着那柔和的愉悦的表情,凑过去,吻上了对方微张的嘴唇。
那个亲吻并不深邃,但是足够温情。
“从今儿起,你这就算答应跟我过了啊,可不能反悔。”那么说着,冯临川拉着念真的手腕,在他来不及回答什么之前,就轻轻拽着他往回走去了。
他其实并不期待念真给他什么回答,他也知道这脸皮儿薄的压寨和尚很难给他正面回答。他不急,他有整个后半辈子可以用来等。
只是,有些失态变故,比认真的回答来得更快,更早,更突然。
平静的日子,满打满算,过了有差不多一个半月。
这段时间,念真照例去菜园帮忙,照例时不时骑着骍子在山林间散步,照例被每个匪兵以二哥相称,照例偶尔和何敬山夫妻以及泼辣豪放的冯二小姐攀谈,自然,也照例会被每晚都睡在自己旁边的男人不定期的……侵略。
那还是要算侵略的,念真有时会红着脸那么想。
所谓侵略,不就是进入本不属于你的地方夺取吗?不管留下的是什么,至少夺取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联想那么不知羞耻的事,念真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做了,本身就是罪孽,然后,还反复回想?
罪加一等……罪加一等……
从脚边的木桶里撩起清凉的井水抹了一把脸,他直起身,分散注意力一般的,看着远处的天。
那天是农历八月初三,最热的日子已经过去,回想起来,自己从第一次遇见冯临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三个多月,一个季节,就这么过去了。最躁动的季节里,他被胁迫着,离开了佛门净地,上了土匪的山头,而至于现在竟然可以在山上自得其乐……
怕是只能归为上天注定,世事无常了吧。
初秋的凉意已经幽幽的在山林间蔓延,厨房的孙姨已经开始准备腌制冬季的酱菜,办事可靠的弟兄也已经被陆续派下山进城去筹办中秋的吃食和祭品。八月十五就在眼前。
又过了十二天,中秋夜。
那天,西山口不做生意。
虽不至于像城里一样张灯结彩,但至少喝酒吃肉行令划拳还是必须的。然而热闹的酒宴,却在月上中天时,戛然而止。
巡山的匪兵气喘吁吁跑来报告,说山下来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号称是必须马上见冯老大,刻不容缓。
冯临川皱了皱眉,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几人不用担心,他先去看看,而后便随着匪兵的指引,一路走到东山坡小道。
迎面从山下走过来的,果然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只不过是一个抱着另一个。借着月色,冯临川认出来了,那个大人,是前不久曾经上西山口报信儿的欧阳晗,那江老四最信任的心腹。而被欧阳晗抱在怀里的,则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孩子。
“冯大哥!”看见冯临川,欧阳晗一脸如释重负。
“老四叫你来的?”赶快迎上前去,他从已经疲惫不堪的人手里接过那个似乎在昏睡的男孩儿,交给一旁身强力壮的匪兵,“这孩子是谁?”
“大哥,你、你容我慢慢儿说。”明显就是累得快要散架了,欧阳晗弯腰用手撑着膝盖,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来,去后宅,先歇会儿。”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冯临川让一个匪兵先继续巡山,另一个则抱着那孩子,跟他和欧阳晗一道,从侧面不穿过大厅的小路回了后宅。
而当屋里掌起灯,当匪兵将那孩子放在床铺上,当冯临川借着灯光看清眼前的情况,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唉哟!大哥!哪儿来的血啊!您说这大过节的……”在亮光里发现自己手上身上沾染了血迹,匪兵吓了一跳。
“嚷嚷什么!”冯临川一皱眉,“平时杀人越货老见血也没听你叫唤!自己上后山洗去!”
被训斥了两句的匪兵一撇嘴,赶紧跑出了屋,只留了坐在椅子上喘气的欧阳晗和仔细查看孩子伤势的冯临川。
“左小腿断了。”摸了一下那令人不忍目睹的伤口周围,冯临川一咋舌,而后回头,“欧阳老弟,这到底怎么回事?”
“大哥,这孩子,是法天寺的小和尚,就是……二哥特在意的那个念恒。”
“什么?!”借着灯光仔细辨认,冯临川才认出来这确实是念恒那和他只打过一个照面的小和尚,只是,那会儿看着还白白净净,现在瘦了好多,脸色也发青,起初是真的没认出来。
“就是他。”抹了把脸上的汗,也顾不得礼节就端起桌上的杯子,一口气喝干了多半杯凉茶,欧阳晗一字一句,把整件棘手无比的事说了出来,“四爷不是有空就去法天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