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面前这位依然穿着鲁恩正装、笑容柔和的“阿兹克”先生的背后。
一对又一对、数不清的羽翼自祂背后舒展,白色的、巨大的,遮天蔽日地向他笼罩下来——那些纤长的、看似柔软的羽毛在接触到他皮肤的一刻变得犹如钢铁般坚硬,一根一根地,从头到脚地,密密麻麻地,贯穿了他的身体。
克莱恩不由得想要眨眨眼,再笑一下,但是眼球和眼皮被好几根羽毛钉在了一起。他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好在鼓膜侥幸避开了刺穿的伤害。
“当然,克莱恩,当然,我不能拒绝你。”祂叹息着,俯下身去亲吻克莱恩的嘴唇。他的嘴唇与身体其他部位一样被钉满了羽毛,但那些坚硬的羽毛在被祂触碰的时候恢复了柔软的,普通羽毛所该有的样子。
祂说:“我会帮助你。不需回报,任何时候。如你所愿。”
克莱恩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声饱含困惑和愤怒的吼叫,他看到自己抓着蜡烛的那只手的手臂旋转着脱离了自己的身体。面前微笑着的、背后生出无数对羽翼的,正温柔亲吻着他的阿兹克先生的幻影不见了,连同无数刺穿他身体的羽毛也就此消失。但是那些密密匝匝叫人看一眼都头皮发麻的血洞被留了下来。
克莱恩低下头,实际是用灵x_ing“看”着自己身上难以计数的伤口。其实在被刺穿全身的瞬间他就死过了一次了,此时那些因为巨大贯x_ing冲击破碎的血肉,正在缓慢蠕动回正确的位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但是,太多了,伤口实在太多了,仅是致命的伤口就数不胜数,他依然能感到生命力在身体里飞速地流逝。那些被压制的非凡特x_ing却因为寄主的虚弱而愈发兴奋起来。但克莱恩懒得去压制它们了,他知道现在自己看起来已经足够糟糕,如果没有意外,他很快会因为大量失血、无法完成最低程度修复的破碎的大脑和内脏再次死去。
他转过身,张开本应漏风,但是被蠕动的肉芽和线虫不断堵上缺口的下巴,驱使恢复了一些的声带和舌头艰难发出声音:
“你不会让我死去。如果你想要救我,那我们做个交易。”
“听起来很不错。
“唯一的问题在于——”他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顿了一下:“我为什么要救你?”
“啊,‘死亡执政官’先生,也许您还没有想起来,也许仅仅是忘记了,但是没有关系,我可以帮您。”克莱恩低声笑起来,“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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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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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哼笑起来,略微坐直身体,褐色的瞳孔仿佛一个恶作剧意外得逞的孩子那样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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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高耸的穹顶之下,灰雾静静涌动。克莱恩独自坐在长桌末端,看着少女的身影在最靠近上首的座位上凝实。
“晚上好,‘世界’先生~”身着华丽长裙的贵族少女提起裙摆优雅地行了一个礼,嗓音清澈如淙淙的泉水。
尽管有重重的灰雾掩盖,她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压低了自己的嗓音,以一种刻意古板的口吻道:“有什么可以为阁下效劳?”
克莱恩成功被逗笑了,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晚上好。”他用“世界”一贯的,沙哑而缺乏情绪的声音回答到,“我有一些问题想要咨询,所以请求‘愚者’先生安排我们单独会面。
“如果你无法给我确切的回答,那么我希望你能为我寻找所有你能够获取的相关文献和记录,无论是否包含非凡因素。我会支付令你满意的报酬。”
“感谢你的信赖,”少女微笑,声音里有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请先让我听一听你的问题。”
克莱恩点了点头,缓缓道:
“在你看来,灵魂和记忆之间,是怎样的关系?”
“嗯……关系?什么关系?”
日光仍有一些刺眼,克莱恩迷蒙地揉揉眼睛:“对不起,你刚才说了什么?”
他从cao地上坐起来,有东西从胸口滑落。他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件长袍,长袍胸口位置纹着由缎带、书本和狮子组成的贝克兰德大学的盾形纹章。
“抱歉,我昨天……哈啊……”他又忍不住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赶发表,有些……嗯……”
“我理解的,而且今天天气不错。”有人在他身边轻声笑了笑,“但是还没到贝城最热的日子,你在这儿睡太久,很容易着凉。”
克莱恩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把盖在身上的衣服递回去。
“谢谢你,”他说,“艾格斯学长。”
他的同伴是一个古铜色皮肤的青年,面容干净而年轻,看上去岁数与克莱恩差不了太多。他身着简单的衬衫和长裤,正与克莱恩并排坐在如茵的绿cao地上;他们面前是平缓开阔的塔索克河,河水由北向东南方奔流,夕阳为她镀上一层粼粼的金光。
青年接过长袍,随手展开披回自己身上,长袍的下摆翻飞扬起,有那么一瞬间看起来,像是从背上生出了翅膀。
克莱恩怔了怔,再次惺忪揉了揉眼睛。
“所以我们刚才在聊什么?”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关系……啊,对了,记忆,灵魂和记忆的关系。”他笑道,“我还以为我们都来自历史系?”
克莱恩的玩笑使得青年弯起唇角,他的脸庞因笑容而显得格外柔和。但那些笑意如出现一般飞快消失,他的神色重又被笼罩回淡淡的忧愁和迷茫之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