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雁秋抬起的脚顿住,又踏回原处,“到了那天再说吧。”
“你把他藏哪里去了?”王明怀气急败坏的闯进了父亲的房间,高声质问他。
“他是自己走的,我并不知道。明怀,你就是这么对父亲说话的?!”王陵甫严词厉色,王明怀红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站着。
“这是他留给你的一封信。”王陵甫看着倔强的儿子,“我未曾动过,你可以看看他是怎么对你说的。”
“今天你出了这个门,便别想救他。”楚父看着儿子的步子,淡淡道,语气里却有着威胁。
“父亲!”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雁儿,你还是这么简单,从来都是。他如今在牢里,虽由不得我说他生死,然而陛下欠我一个人情,我向他讨要也还是可以的,倘若你此刻踏出这道门槛,我便立刻去寻陛下,他的命便由不得你了。”
“父亲便是这样逼孩儿?”王明怀口中发苦,觉得自己都感觉的到其中的血腥味,那是他的心在流血。
“年轻总会犯一些错误,等到长大你便会懂得。”楚父看也不看他儿子痛楚的表情。
“这不是错误!”王明怀喃喃,“我做错了什么吗?父亲,你这样逼我?”
“你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你出生在楚家,便由不得你自己做主。”
王明怀展开那封信,只读到了十个字,“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他手还是那样的稳,骨节却分明,狠狠的掐入了自己的掌中,对着天嘶吼了一声,声音悲痛。
王明怀最后还是降敌,在苏穆的手下做将军,直到他在晋阳找到了楚雁秋,便辞了官,和楚雁秋一起生活。
错失的过去,不能继续错下去了。
王明怀想起了那个琴师告诉过自己的一个故事,青梅竹马,因为暂时的妥协,最后天人永隔。
梁明轩在北去的路上病逝,连棺材都没有一副。只得草草的葬了,后来他心中觉得有些不忍,想着把骨头找回来和那个叫拾狐的葬到一起。然而世界之大,寻得一人尚且不易,更何况寻得尸骨。
然而上天厚待他,他两样都寻得了。
寻得了爱的人,也替流离骨找到了故乡。
楚雁秋修行的院子前后共两个院落,一进一出,外边青葱一片,看得出主人对花花草草的悉心照料。他母亲擅长理花木,他承接了母亲的特长,与花木十分的亲近。前院墙壁上是攀着的常春藤,地上是覆着的忍冬草,青翠欲滴。前院住着老松树一棵,四季皆是青色,不过冬日里落下不少松针,旁边的桂树也争相与辉,秋来金蕊点点,十里桂花香。两棵树都显着蓬勃的生机,里院的正对处便是他居住的地方,没有会客的地方——大约也是不需要的,如今记得他的人大约都记得他是死的,知道他活着的人——知道他活着的人也是唯有死人。
唯独留着他,孤独的在这里修行,穿着青色的长袍,简简单单的束着一条以前的腰带,他不记得这是何人所送,只是依稀记得这是一条珍贵的腰带,上面赋予着的是故人的思念,虽然早已忘记故人是谁。
他的记忆很好,却独独忘了一个人,偏生不知道此人的重要性,对于生活没有什么影响,他觉得大约是因为不重要。
春日的时候刚进到这里,便会被一片白茫茫的梨花给闹得眼花缭乱,从中间的小道传过去,便看得到他的屋子,十分的简陋,一张桌,一张床,旁边是一个柜子,一个书架——除此以外便是他这个人。院子的角落是一方池子,池子里养着一只乌龟,岁命不知几何,还有几条锦鲤,彩色色锦鲤算是为了这个地方添了几分不一样的美感,让这里焕着活着的气息,因为这里太沉默又太寂静。夏日的时候,水面闪烁着的,是从树叶中漏下来的天光云影,龟与锦鲤共徘徊。
进了这里,便觉清凉,脑海里一片空白,把一切尘埃和烦恼抛却脑后,如同置身于一个幻境一般,让人悠悠不知何年何月,一切都如静止一般,日光都停滞不前。
后来王明怀找到了他,慢慢陪他找回记忆。
一生一世很长,足够了。
“我去取药,你就在这里好好等我。院子里的梅子还有不到一个月想必就要熟了,今年记得不要全部吃完,留下一些泡梅子酒喝。”
“笑什么,不许笑,我说的,你要全部记好。不许大冷天的在房顶数星星,不许穿个袍子就直接跑出来,不许光着脚到处跑,也不许吃太多零嘴,你总是贪吃。”
“这回取回药,治好你,我便不再离开你了,以后陪着你,。你想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想吃什么我吃一大半给你吃一小半,瞪什么,我的话也不听了?”
“你看,毛毛细雨你也不打伞,总觉得身体好,身体好会一直病着?我托婆婆照顾你,你不许背着婆婆不听话。”
“伞留给你,料想你会一直在这里盯着直到看不到我,总是让我替你操心。”
王明怀说这些的时候,楚雁秋但笑不语,只是亲昵的拉着他的手。下山的路看起来总是有些远,然而走着走着发现距离其实是那般短暂。王明怀环住楚雁秋,脸颊贴着脸颊,人们把它称作耳鬓厮磨,讲得是夫妻长长久久,永永远远。
楚雁秋替他整了整衣服,道“早去早回,你若是不及时回来,我便把那梅子酒喝光,只留个空坛子给你。”
他眉眼间都是笑意,眼中是盈盈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