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冲破了第九境,处于道界七重境之内是怎样一种体会,只知道法玄妙,无任何心法可依。毫无头绪地摸索,抓心挠肝地尝试,百番千次的挫败。有时,内息会失了章法,四处游走乱窜,越是焦急越是难以驾驭,几次险些导致经脉逆流,胸中憋闷,只得重整休憩,暂时作罢。
山外的牵挂,在这条鲜有人至的通天之路上,已化为了前进最大的阻碍。心中急于求成,杂念堆积,总在蓄力一击之时贸然闯入,将所有努力一遭推翻,功亏一篑。
若要净心别无旁骛,水灵烟不知羽书的经章会不会有任何作用,但也只能当作救命的稻草,每日于雪中默默诵读。
经过漫长的自我斗争,每月的阴寒折磨,罕有人知的孤独忍耐,内息也在悄然无声地有所改善,像滴水汇成江河般,暗流涌动。不管是道界几重,只要冲出这绝岭寒天,为昔日欠债尽作偿还,为那初露泥泞还未绽放的萌芽,重新灌溉滋养。
这一切永无休止的纷乱,身不由己的洪流,万般皆是缘的苦,便值得!
走出洞外天地,天空依然如昨日般明朗。
无铭自手中脱鞘而出,水灵烟立时随着剑影凌空追上,足尖轻点剑刃,于丹田之中调动所有内息,舒展四肢百骸,化作一道纯净蓝芒,眨眼间便融入了头上无尽的湛蓝之中。
先前的铜墙铁壁,方才迎面扑来,竟像是一道春风拂面,只是柔柔地托手挽留,便再也拦不住坚定翱翔的轨迹。
水灵烟越过山中那道囚栏,穿梭于碧空之上,只见脚下彩云呈祥,流光溢彩,绚烂夺目。畅快舒爽充盈天地,连莽莽苍凉的山脊,都瞬时化作精致的模样,可爱极了!
她正在盎然欣赏壮美山川,只听浩荡山谷之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声响,贯彻四野,幽幽回荡。
“回来,贫道有事与你相谈!”
警惕回望那声音传来之所,水灵烟犹豫了片刻,便立即调转方向,朝着来时之路奔去。
远远便见,银婆婆背手立于山洞之外,严肃冷漠的清冷面容,看不出丝毫情绪。水灵烟方落定雪中,利落收剑入鞘,恭敬拱手道:“银婆婆,感谢您的教导,晚辈自当铭记于心。待我人间之事处理完毕,再来报答您的恩德。这山中清冷,这一别不知何日再归,还望您多多保重。”
银婆婆斜睇她一眼,冷冷道:“我这林小,要走便走,莫学世人冠冕堂皇的说辞,空口大话。”
“不,晚辈是打从心底感激,若不是您将心法无私相授,我恐怕只能被困在这山中,还不知何年何月是个头!”
“如何,当初是谁埋冤,责怪贫道故意设下这道结界为难于你?”
水灵烟心虚挠了挠后脑,“人各有命,处于困境,弱者才会怨天尤人不知争取。晚辈当时年纪尚浅,不懂得这番道理。莫怪,莫怪!”
“算你还有番觉悟。为表诚心,替我去办一件事。”
水灵烟奇道:“何事?银婆婆只管吩咐便是,晚辈自当竭尽所能。”
只见银婆婆从身后挪出一只手,微微向上一扬,随后凌空落下一个物件,恰好坠在了她的手中。水灵烟捏着这个小物件瞧了瞧,分明是一小卷羊皮纸,外间一缕缥色丝绳捆扎。
“你将此物送与麒麟阁外的卦师解字,再将卜卦辞亲自送回贫道这里。事成之后,贫道便替你解开砂琅寒毒之困。”
“麒麟阁?”银婆婆非但不再设障为难,反而愿意替她解开多年寒毒之症的困扰。水灵烟想来想去,如何都觉得此事容易得很,便应承道:“简单。晚辈自会办得妥妥的,您就等着我的消息罢!”
“早去早回,贫道在此静候佳音!”那个缥色身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一句传音,便从苍茫风雪中消失不见。
正在此时,身后雪地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响动,一道毛茸茸的白色身影,突然跳到了眼前。
白狐口中衔着一枚鲜红的果实,幽蓝的晶眸闪着透亮的光彩,将她的身影映得是清晰无比。那双蓝眸滴溜溜盯着她看了一阵,微微颔首,好似一个人在忧思着什么,将尖嘴向雪地轻点,那枚红果便落在了白雪之中。
水灵烟笑了笑,蹲下身子,轻抚它头上的细微绒毛,“大仙,咱们也算不抢不相识。可这游戏我不能陪你再玩下去了,这山中的红果,今后便属于你一狐所有,你当高兴才是。”
白狐仰首与她对望,也不知是听懂了没有,低头用鼻子在雪中拱了拱,将那红果推倒了她的脚边,抬头对着她眨了眨眼。
水灵烟会心一笑,拾起红果填入口中,只觉一如既往地苦涩难言。
“吃也吃过了,千里送君,终须一别!大仙,咱们改日再会了!”
这最后一句,白狐似是听懂了。水灵烟见它分明是皱了皱两道白眉,便头也不回地窜入了苍茫风雪之中,只留下一串娇小的足印,又转瞬被风雪封存。
第100章 惊鸿一面
今日的麒麟阁外,依旧火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