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被驿长教育了一番,她总算可以勉强生火。
花重锦百无聊赖地坐在药罐子旁边看着火,听着黛娘时不时发出隐忍的闷哼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花重锦捧着药汤小心翼翼地走进屋中,将药汤放在炕边,赶忙搓了搓被烫得有些发红的指尖,道:“黛娘,药好了。”
黛娘闭着眼睛,眉头紧紧地蹙着,快要拧成结,呼吸略平稳,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即便是睡着了,身体仍然时不时微微颤动几下,口中发出痛苦而又压抑的呻~吟声。
花重锦坐到炕边,可能是早晨喝下的汤药分量不够,她现在力气已经恢复了大半,花重锦便又靠在黛娘身侧,想要稍微歇息一下。
“呃,娘亲,我不要上花轿,上了花轿,半路上就会被劫走,再也回不来了,我好疼,我好疼!”黛娘忽而哭嚎了起来,身子紧紧地团成一团,颤抖得好似被秋风肆虐的树叶。
之前无论黛娘多痛苦,在花重锦心中,她始终是山贼的妻子,没有丝毫怜惜之意,此时此刻,她却是有点可怜黛娘,恐怕她也不想留在这黑风寨中,奈何已无退路。
花重锦轻柔地抱住黛娘,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你不想上花轿,咱们就不上了。”
黛娘被安抚住了,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呼吸恢复了平稳,大约是关节疼得厉害,没多久,黛娘就醒了过来。
“红梅,”黛娘转头看向了花重锦,忽而有种想要倾诉的冲动,“我刚才梦到我娘了,这么多年,我总是梦见我娘不原谅我,方才,我娘抱住了我,怀抱的温度好似真的一样。”
花重锦伸手摸了摸黛娘的额头,还好,只是出了点儿汗,并没有发烧,转身将药碗交到黛娘手中,道:“这世界上哪儿有不原谅女儿的娘亲?若是你娘亲知道你遭了这么大罪,非得心疼死。快把药喝了。”
黛娘低头看向了汤药,不似她平日里喝的,与其说是汤药,倒不如说是菜汤更加贴切一点儿,白色的瓷碗中碧绿的汤药煞是好看,上面还漂了一片被煮碎了的叶子,有点儿像小时候听人讲得,西湖畔上一叶扁舟。
“这是药?”黛娘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花重锦。
花重锦理直气壮地点头,充分发挥媒官的特长,信口雌黄道:“怎么,你信不过我?我本来就不推崇将药熬成黑糊糊,多难以下咽。熬药最高的境界,就是将药熬成糖水,这也是我修炼的方向和终极目标。”
黛娘被唬得一愣一愣地,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对。
黛娘也知道自己恐怕是撑不了多久,就算是毒~药~又如何,说不定还能够帮助她解脱,黛娘短促一笑,抬手将药送到唇边,仰头灌了进去,入口带着青草的香气,虽然有点微微发涩,却是比她之前喝过的药好喝几十倍。
黛娘就连碗中的叶子也一并吞了下去,咽下了最后一口,她竟然觉得唇齿间有一股清甜,舌头微微有些发麻,精神却是一下子好了起来,就连方才疼到拿不稳药碗的手指,现在竟然也觉得没有那么疼了。
花重锦盯着黛娘,她从来没有见过实物版的恰特草,更加谈不上用量,方才也只是随意舀了一碗熬出来的汤,都不敢将草给她吃,就是担心用药过量过犹不及。
“黛娘,你觉得身体如何?”花重锦看向了黛娘比方才红润了不少的脸颊,谨慎地开口问道。
黛娘有些激动地转身拉住花重锦的手,“你果然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吗?我之前看你其貌不扬又年纪轻轻的,还以为你是为了活命编造出来的身份!”
花重锦有些囧,不得不说,黛娘真相了,“黛娘,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江湖薄有名气的红梅圣手。”
黛娘眼中已经满是泪光,道:“神医,我的病还能治好吗?”
花重锦翘了翘嘴角,“黛娘信不过我?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千金求我一张方子。”
“黛娘,我回来了!”黛娘还没有回答,外屋传来了韦池的声音。
黛娘喜上眉梢,看了一眼花重锦,动作麻利地从炕上滑了下来,汲拉着鞋子一把掀开了帘子,脆生生地道:“郎君,欢迎回来。”
韦池先是一愣,眼泪瞬间涌了上来,韦池还没来得及放下的东西全部脱手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将呆愣的韦池的神志唤了回来。
“黛娘,黛娘,黛娘!”韦池呓语一般喊着黛娘的名字,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又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掐了一把,这才范进中举一般大笑一声,一把将黛娘揽在怀中,用力地亲了几口黛娘的头发。
“黛娘,你知道吗?我做梦都想听到你充满活力的声音,每天都想,想得心肝都疼,没想到这一天终于被我等到了!”韦池笑得嘴巴都合不上,“黛娘,你身上不疼了吗?”
“不疼了,真的不疼了,现在精神好得很!”黛娘眼睛也湿了,伸手抱着韦池的腰身,道:“红梅果然是神医,只喝了一碗药。”
韦池这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个人,连忙偏头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道:“多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