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提到沈轻衣和师门有什么矛盾,当初出师也是因为他已经学到了“千面身”的所有技艺,属于正常出师,为何现在提到他作为“千面”的身份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怕往回想,越想疑点越多。
沈轻衣当时为何不出江湖,为何一出师就选择急急忙忙和人成亲,为何在之后遭遇那么多依然不愿意以“千面”的身份在江湖上闯出一片天,他在师门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他视这个荣耀的身份为秽物。
看来在师门中一定是发生过什么,这件事对沈轻衣影响极大,甚至成为了沈轻衣的一个人生转折点。
淇奥敛去眼底的谋算,看起来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沈轻衣痛苦的表情,继续带着礼貌的微笑,刚刚好是一个介于疏远和熟稔之间的距离,近一步则有逾矩之嫌,退一步又会少许多可以提起的话题。
在聊天中,淇奥毫无痕迹的将话题转移到关于易容之术上,又在两人的交谈中学到了不少关于易容的技法,而沈轻衣原本不自然的表情也渐渐回到了原来的样子,甚至还有几分畅快之意。
充满了憧憬和夸奖的谈话告一段落,淇奥抿了一口茶,手中折扇一合,感慨道:“江湖传闻‘千面身’老前辈将全身技艺教与自己手下两名弟子,而后归隐山林。在下小时候从书中见过易容术和缩骨术,便十分感兴趣,对‘千面身’老前辈一直敬仰已久,可惜已无缘拜会,如今能与沈兄一叙,也算是如愿以偿了。”说到这,淇奥停顿了一会儿,见沈轻衣脸上不可抑制的浮现出了得意的神情,他状似无意的开口道,“可惜这一次未能见到‘千身’。”说罢还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敏锐的发觉沈轻衣在听到“千身”两个字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掺杂了厌恶和嗤笑的复杂表情。
☆、竹马
太阳西移,带走正午撒下的一点点温热,壶中的茶已经换了两次,舒展开来的茶叶躺在杯底,香味和水润已不如开始时那么令人舒心。
起身将沈轻衣送到房门口,淇奥礼貌的微笑着目送他离开,当沈轻衣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淇奥原本暖意的目光沉了下来,他收敛了嘴角的笑意,语气也是无比的冰冷:“把他用过的茶杯扔了。”这间茶坊是玄阳绝地阁的房产,是离玄阳绝地阁最近的一个消息分散点,自然现在淇奥他们也有处置它的权力。
背后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人,将沈轻衣用过的茶具收拾起来又消失了。
傲祁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他第一次见淇奥这么明显的表现出对一个人的憎恶,扶着他的肩将他转向面对自己:“怎么了?”他虽然在暗阁,但是因为房间设置的原因加上对淇奥的放心,所以后面两人的谈话他并没有完全注意去听,只要防着没有打斗的声音即可。
“沈轻衣。”淇奥说出这三个字时噙着的是完全鄙夷厌恶的笑,连淇奥都能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情绪,可见他与沈轻衣刚刚那一场交谈中发生了多么不美妙的事情。
沈轻衣四岁时家乡遭受旱灾,家里人除了他无一人存活,后因缘巧合遇到了“千面身”,不知怎么的合了“千面身”的眼缘,从此便跟着“千面身”学习易容技术。
在他六岁时“千面身”又带回来了一个比他小三岁娃娃,名叫扈江离,这个娃娃的父亲在他出生后就病死了,母亲随后改嫁,把他寄养在老人家里,老人过世以后他无依无靠,就这样被“千面身”捡了过去。
“千面身”的真名已无证可考,江湖上只留下他的名号“千面身”。之所以被称做这个名号,是因为他身怀的两种绝技,分别是取名为“千面”的易容术和取名为“千身”的缩骨术。
所谓“千面”,薄薄一张皮众人随我心。
易容可选择范围非常大,男女美丑老幼皆有涉及,千面身之所以能把这么一个不受人关注的技艺发展成为让他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标志,不单是因为他自己所制作出来的面皮十分逼真,薄如蝉翼,戴在脸上能够与皮肤完全贴合,并能根据不同的脸型进行调整,更重要的是他许多的易容依靠的不是面皮,而是自己的一双手,在自己脸上刻画描绘,短短时间就能变成另一个人,更加自然也更具有迷惑性。
为了让这样奇妙的技艺能够完整的传承下去,千面身对于弟子在学习的时候要求极为严格。他曾经说过,他的易容术的所有精巧不能只精巧在一张脸上,必须脸上什么样人就是什么样,敷上了怎样的人皮就要有那样的人样子,贵公子的脸就要翩翩而行,老人的脸就要弯腰驼背。
也就是说,除了每日练习最基础的脸面上的功夫,专攻易容术,沈轻衣当时还要去大街上观察揣摩不同的人。为了更好的扮演别人,他也会从师父那里学会了一点缩骨术。虽然做不到“千面身”那样能毫无破绽的变成另一个人,略懂皮毛已经足够糊弄世间人。
“千面”真正算起来何止一千张脸,然而“千身”却不是指真正的一千种身体形状,毕竟这世间人再怎么分,也就是老人小孩、男人女人了。
除去幼童那样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变装,剩下的就是老人和各种高矮不同的青年人,但是如果真要说起来,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大的掩饰莫过于变作女子。女子,这看起来简简单单二字,也可以幻化出数种可能,舞女的妩媚,闺秀的端庄,婢女的温顺……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