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朴坐在榻上,一只手随意搭在小桌子上,不是好神色的打量汪氏。汪氏挨了几巴掌,都让她眼冒金星,面颊已经肿起来。
她跪在榻前边哭边说,凤鸾能做的,就是竭力把身子再往里缩,把手中的迎枕再抱得紧一些。
汪氏都说完,郭朴气也消得差不多。这样的一个贱人,何必再为她生气?书案上两叠子银票全在那里,郭朴忽然想笑,弄了几个月,一分钱没有,敢情她还赔钱。
“公子,请您放了别人,”汪氏战战兢兢为邱二求一回情。郭朴在剔指甲,随意地道:“他是窝藏贼赃,等二房里婶娘回来,为他作个证,他就能出来了。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关在那里也没有人打他,他自己找挨打,那就两回事。”
他面上有了笑意,笑意横了凤鸾一眼,凤鸾吓了一跳,听郭朴不是找她,而是让长平和临安进来。
临安手中拿着笔和纸,长平手中拿着砚台和纸,送到汪氏面前,郭朴悠然吩咐:“签个名字吧,你的名字还挺好听。”
想起来凤鸾也是好名字,又带笑看了她一眼,凤鸾又缩缩身子,郭朴满意了。
汪氏定睛去看,悲声泣道:“我不能签啊!”临安手中的纸上面是汪氏刚才的招认,长平手上是一张休书。
休书上写着:“不守妇道,犯七出多条……”汪氏虽然哭得不行,也看到上面并没有提自己的嫁妆。
成亲前汪家收了郭家一万两银子,汪氏怎么会留在家里,尽数带了来,还有她数年的积攒。包括压岁钱和一些首饰。
这些,郭朴打算全扣下来,算是对这贱人的惩治。见汪氏不肯签,郭朴抽动一下嘴角:“给你五十两安身银子,你的丫头你带走,随身衣服你带走,别的全留下来!”他冷笑:“我不怕和你打官司的,你黑了家里的钱,这些算赔偿。”
汪氏眼睁睁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又气又怒又愤懑。黑了家里的钱,一分也不在自己手里。她眼睛瞪着多大,说不出来是恐慌还是恨恨,只是这样瞪着。
“快签,”郭朴瞪起眼睛来,汪氏脑子一片空白,像一盆子搅不动的浆糊涂。郭朴喝一声:“按手印儿!”
长平和临安答应一声,放下手中东西在地上,临安按住汪氏,长平拿起她手指在印油上一按,不顾轻重按在休书和供词上。
汪氏拼命挣扎,只会说一句话:“我不签,别休了我……”她号啕大哭,也没能不按,长平和临安松开她,汪氏人如骨头被抽去,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睁着眼睛只流泪。
郭朴憎恶看过去,汪氏见他要唇动,发了疯似的扑到郭朴脚下,像溺水的人抱住木头死死抱住他的腿:“别休了我,你休了我,我可怎么办?我只有一死……”
“那你就去死吧!”郭朴破口大骂:“你一天进进出出家门几次,看不到上面写的什么!宁远将军府,你眼睛瞎了不成!”
虞临栖在信里的话,对郭朴新娶妻子的鄙视重新在眼前,郭朴是没有打人的瘾,再加汪氏是个弱女子,要是个男人,他早就再捶她一顿,让她给自己脸上抹黑!
恨恨再扫凤鸾一眼,现在只这一个还可以要?想到这里,郭朴长叹一声,病中凤鸾一点一点儿喂饭,给自己尝药,他不忍多恨凤鸾的原因就在这里。
人,不可以抹杀全部的好!
再看汪氏,郭朴眼中又有凌厉,自己病的时候,这个贱人在外面只知道黑钱。家里安插的两个人,就是那个时候进来。
这种人还能留吗?简直防不胜防,死心不改。
喊来人把汪氏强拖出去,汪氏那绝望的眼神,人接近半死不活。郭朴冷笑着看她出去,停上一停,对凤鸾转过头:“该你了。”
他轻轻敲敲桌子:“到我这儿来。”凤鸾慢慢腾腾下榻,抱着怀里的大迎枕。走到郭朴面前,把手里的迎枕无意识地递给他。
郭朴接过来扬手抛在一旁“咚”地一声,凤鸾见他扬手,往后面跳开一步,尖叫道:“不要打我。”
她站住见没有巴掌过来,又惧又担心地盯着郭朴的手,再慢慢瞍回去看郭朴的表情。
郭朴啼笑皆非,但是面上没有表露出来。这呆子又犯呆了,看到自己收拾汪氏主仆就没有看出来,要打她还等到现在。他沉着脸瞅着凤鸾,凤鸾呆呆眼光游离在他面上和手上,只一会儿觉得腿支持不住,觑着郭朴的神色展开裙子坐在地上,怯怯看着他。
“你这是干什么?”郭朴好笑,拍拍自己一边大腿:“坐我怀里来,我好好审审你。”凤鸾没有动,和汪氏一样脑子空白想话迟钝。
足有一盏茶时分,凤鸾才想出来话:“我……你要休我我走,就是别打我,我母亲会难过,她只有我一个女儿,你不要我,我愿意走。”
“凤鸾!”郭朴怒声吼过,凤鸾不顾形象的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在地上爬了几步。郭朴又好气又好笑,只定定看着她几时爬完。
凤鸾惊慌失措,以为郭朴在后面追过来,见眼前黑乎乎,险些一头撞在书案上。惊魂未定坐下来喘气,才看到郭朴一动不动在榻上坐着,嘴角似笑非笑。
那样子,像极了在嘲弄。
“我……”凤鸾委屈起来,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双手抱膝“嘤嘤”哭泣起来。
“公子,午饭有了,送不送?”临安在外面回话,郭朴站起来说:“送来,我饿了。”再看那个小呆子,见自己一起身,手脚并用又躲到书案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