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山走时,林子森还瘫在床上动不得;叶雪山如今到了家,林子森已经可以东倒西歪的下地走路,可见断骨愈合的不错,只是身体有了亏空,瘦得厉害。对着叶雪山微微一笑,他开口说道:“我估摸着少爷快回来了,北京现在是不是热起来了?”
叶雪山见了他的虚弱模样,心里生出了些许的愧意:“热极了,比天津热。”然后他上前轻轻一拍林子森的手臂:“你怎么样?我看你好多了。”
林子森凝视着他的面孔,想要看他对自己到底是真心关怀,还是假意敷衍:“我身体结实,好得快。”
随即他收回目光,没有看出答案。
叶雪山也瞧出了他的结实,所以很轻松的开始支使他做事:“今晚开始,我就用不上烟具了。你把它都给我收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林子森问道:“少爷要戒了?”
叶雪山一点头:“对,一天拖一天,这都拖了多少天了?反正也不用挑什么黄道吉日,我既然今天到了家,那就从今天开始吧!”
40、堕落
叶雪山没戒过大烟,也没见过别人戒大烟,只笼统的知道自己要受罪,可是到底怎么受罪法,他想象不出来。
他是中午到家,因为近来不大闹胃痛了,所以很闲适的把两只脚架在茶几上,吹着电风扇吃了一下午的零食,中途还歪在沙发上睡了一觉。到了晚饭时间,他已经是饱了,不过见饭桌上摆着一小盆甜丝丝冷冰冰的绿豆粥,便勉为其难的又喝了一碗。
放下碗筷伸了个懒腰,他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要犯瘾。他提前做好了受罪的准备,而且是在家里,真出了事情也有人照应,所以倒是怕的有限。迈步上楼回了卧室,他哈欠连天的洗了个澡,然后裹着浴袍攥着手帕上了床。冷不防的打了个喷嚏,他用手帕擦了擦眼泪,然后向后一仰,躺下去了。
躺着躺着,他开始莫名其妙的心慌意乱,周身的关节也酸痛起来,肌肉仿佛随时都要抽搐,连骨头都跟着一起做痒。口水变得异常充沛,他茫茫然的咽了两口唾沫,忽然转身一拍床头电铃。
仆人很快就上来了,隔着房门问道:“少爷,什么事?”
叶雪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想让声音保持平稳:“叫子森过来!”
林子森磨磨蹭蹭的走进房内之时,叶雪山已经侧身蜷成了一团。他本来是个颀长的身材,然而如今双手抱住小腿,下巴抵上膝盖,竟是缩得奇小无比。闭着眼睛分辨出了林子森的步伐,他打着哆嗦低声说道:“我心里有点害怕……你陪陪我。”
林子森摇摇晃晃的爬上床去,在叶雪山身后坐了下来:“少爷别怕,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说完这话,他伸手在叶雪山的头脸上摸了一把,蹭了满手黏腻的冷汗。叶雪山紧皱双眉低下了头,不言不动的在和瘾头较劲。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他张开嘴微微的吁出了一口气,随即一口咬上了自己的手背。
林子森一直留意着他,如今见了,连忙欠身强行扯开了他的手。叶雪山呜呜的叫了两声,一翻身竟是“扑通”一声滚下了床去。
大夏天的,房内撤了地毯,坚硬地板擦得锃亮。叶雪山双手撑地作势欲起,然而喘过两口粗气之后,他猛地呕出了一口米粥。
随即他的喉咙就开了闸,一口接一口的吐了一地。林子森见状不妙,连忙下床叫来仆人。仆人慌忙收拾了地面,林子森则是拧来一把毛巾,专门负责清洁叶雪山本人。叶雪山的头脑还有几丝清醒,自己也知道肮脏,也知道丢人,所以极力的爬向一旁,仿佛如此便可与满地狼藉脱离干系。待到仆人关门退下去了,他闭上眼睛歇了一气,再睁眼时就发现自己已经上了床,身上的浴袍也被脱下去了,想必是方才沾染了秽物。
叶雪山无声无息的昏睡了片刻,天黑之后又闹起来了。
这回他开始在床上滚来滚去,头脑里起了轰鸣,一阵响过一阵,仿佛震得脑浆都要沸腾。他不知如何才好了,只能一下一下的撞向床头。皮肤是冷的,冷到起了一片又一片鸡皮疙瘩,鲜血却是热的,热到使血管暴胀,几乎快要炸开。他怕了,怕到伸手去抓林子森,他的指甲向来修得短而圆润,然而这回一把就在林子森的手臂上抓出了血痕。
“我要死了……”他流着口水,迷迷茫茫的听到自己在哭在叫:“我要死了……”
随即他又坚决的摇头:“不要它,不要它,我还能忍……”
关节里面忽然发作起了刺痛,像一簇簇钢针往心里扎,叶雪山不再说了,直着目光向上看,看着看着,他忽然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挠了一把。
林子森立刻攥住了他的手腕,捏着手指一看,指甲缝里竟然已经嵌了血肉。
叶雪山折腾了一夜,凌晨时分才消停下来。短短的打了一会儿瞌睡,他在天亮时又醒了。
光着屁股躺在床上,他的头上身上遍布了青紫淤伤,尤其是雪白的大腿上赫然四道鲜红抓痕,都渗了血。缓缓的睁开一双眼睛,他看到了蹲在床边的林子森,就气若游丝的问道:“什么时候能完啊?”
林子森苦笑着抚摸了他的手臂:“少爷,还早哪。戒鸦片就是活扒皮啊。”
叶雪山张了张嘴,脸上似乎带了一点委屈神情,可是最后也没说什么,大概是认为自己已经被扒过一层皮了。
接下来的一天里,叶雪山身不离床。林子森端了一点汤水喂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