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珠子骨碌骨碌顺着地面滚远,不一会就不知道滚哪儿去了。
方兰生第二天起床时并没有感到什么异样,他睡得不好,有些头晕,转头看向身侧的木头脸——对方昨夜显然比他睡得还不好,此刻正闭着眼睛睡得熟。方兰生瞥他一眼,又低头去看他身上的伤口——似乎是好得差不多。
方兰生担心了他一晚上,连做梦都做不安稳,梦里都是血糊糊的木头脸,把他吓得心慌。如今醒了过来,方兰生刻意不再想那事,他从床脚爬下床去,穿了衣衫,这就想出门。
可他的书袋呢?方兰生纳闷,找了半天又没找到,蹲下身才看见居然不知被什么人扔到床底下去了。旁边是散落一地的书和乱七八糟的东西,方兰生皱起眉,废了半天工夫把东西都收拾到书袋里,他还没来得及检查是不是少了什么,转头又在床尾看到那把刀——显然已经不知被谁收了起来,端好地躺在刀鞘里。
昨天木头脸语气认真地跟他说这把刀有问题,让他别碰……方兰生伸手把它拾起来,放到面前想,就算有问题也不能扔在这儿,最起码先搞清楚哪里有问题……
……不会是木头脸故弄玄虚吓唬人吧。方兰生喃喃自语,可他转念一想昨夜里木头脸那一身血的模样,立刻又否定了自己。
把刀收进书袋里,方兰生站在床边上愣愣看着这一地狼藉,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去打盆水来擦擦地板,万一让别人看到可怎么办……他和木头脸之间的糊涂事自己还没搞明白,要让别人插手进来就更乱套了。
把地板擦了,然后回家去看二姐……方兰生这么想着,脑子里又回想起昨天夜里的事,他心里担心百里屠苏,走着路注意力也不集中,糊里糊涂下了楼梯,他就朝客栈后院走去。
水井边堆了一堆杂物,旁边散落着几只木盆,方兰生迷迷糊糊地走过去,也不注意看路,脚下忽然踩上一个柔软的东西,他还没注意,踩着就要走过去。
“啊!!”从脚下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把方兰生吓了一大跳,他立刻低头,看到臭酒鬼正躺在地上,他显然是宿醉未归,躺在这里就睡了过去,脸颊还是酒醉后的酡红色,一股漫天的酒气登时扑面而来——
方兰生纳闷自己刚才居然没闻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臭酒鬼,在这躺着干什么,不怕着凉啊!”方兰生立刻松了脚,站在旁边说。
尹千殇看来被他这一脚踩得够呛,废了半天力气才爬起来,“……我说这小公子,你走路不看路啊?”
方兰生“嘁”了一声,“臭酒鬼又喝酒……你赶紧回屋去吧,让晴雪看见她又担心你。”
尹千殇很意外:“没想到这位小公子还有替别人着想的时候,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不过我说……”
他说着,晃晃悠悠走到方兰生面前,忽然伸手揪住他头顶的一撮头发。
方兰生抬头瞪着他,作势要躲,他发现尹千殇可比他高出了不少,“臭酒鬼你、你干嘛!”
“小公子啊,你个男人,头顶上戴个女人家的玩意儿干嘛?”
尹千殇话音刚落,方兰生愣了两秒,“女人家的玩意儿?什么东西?”
“哦!”尹千殇像是发现了什么,他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点点头,看着一点都不像个醉酒之人,“这不就是你那心上人送你的玩意儿吗是不是啊~”
方兰生又愣了,他躲开尹千殇的手,伸手摸上头顶:他在说什么?
尹千殇在那边教育起他来,方兰生在自己脑袋上摸了半天才摸到一个凉凉的东西,他大睁着眼睛用手指摸了一下形状,心道不好,连忙要拿下来,可不知哪个混蛋把他头发拴在了上面,怎么拉也拉不下来。
尹千殇在对面调笑,弄得方兰生羞愤难当,他身后用力把东西扯下来,登时扯断好几根头发,他呲牙咧嘴地低头一看手心,果然是那小铜梅花。
该死的木头脸……方兰生登时就想明白了。可这玩意儿不是被他放在锦囊里和那破珠子放一块了吗,怎么到脑袋顶上来了?
尹千殇看他发愁的样子,叹息似的摇摇头,“年轻人谈谈情爱虽好,可也不能误了其他事,走路都不看路,这踩着人怎么办。”
方兰生一愣,结结巴巴,“什么情爱,臭酒鬼不知道别胡说!”
“此言差矣。”尹千殇冲他摇摇手指,“小公子,情爱之事可不是胡说,依我之见,这送你礼物之人定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妙人。”
“什么、什么送我礼物之人,这是我自己买的!”方兰生连忙说。
尹千殇看上去毫不意外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要赠出之物,那看来对方在你心中一定占了极重的位置。”
臭酒鬼平常不怎么和方兰生说话,如今一说突然认真起来,这让方兰生有点受不了。
这臭酒鬼在胡扯什么东西。
“臭酒鬼别胡说。”方兰生皱着眉头问。
尹千殇笑道:“看你在沦波舟上对这东西从不离身,爱不释手,现在又干脆戴在头上……不过我说,小公子,你到底是男人,再喜欢也不用……”
“不是我自己戴的,”方兰生立刻打断他,他看上去气急了,“是那混账木头脸——”
他说到一半就急急住了嘴,尹千殇斜睨他一眼,点点头:“哦……原来是恩公啊。”
方兰生连忙摆摆手,“什么啊,干木头脸什么事!”
“哦?此物不是你要赠与恩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