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现象,并不是宇文昭想要的。
他答应过书宁,会还她一个完好的父母。
赵老将军年轻时跟在云皇后身边,直到三十岁才娶亲,老来得女,且这辈子就只有书宁一个女儿,他又怎么能让他们一家从此天人永隔呢?
“那么,太后的病何时有好转?”宇文霁看着宇文昭那坦然的面容,转而问道。
宇文昭凉薄的唇轻启,望着那树上悬挂的绿叶,缓缓说道,“赵老将军衣锦还乡之际,便是太后药到病除之时。”
天穹之下,日影之中,宇文昭回答了这个最后问题后便头也不回地向王府的幽深之处走去,清晨的阳光擦过屋檐,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宇文霁的目光凝驻在那抹月白的背影上,须臾,才转身向着平王府外走去。
王府外,帝王的仪驾依然恭候多时,小太监见到宇文霁独自一人走出,并没有多问什么,只听宇文霁摆了摆手,“摆驾回宫!”
宇文昭站在平王府最高的楼宇上,看着飞鸟从绚丽的朝霞中穿过,最后又隐没在了葱葱郁郁的密林里,平王府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祥和。
不知何时,赵书宁已经挽着披风走了上来,悄悄地给宇文昭披上,宇文昭感觉到了那温暖的披风,扭头一看,“书宁,你怎么来了?”
赵书宁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自己面前的男子,缄默不语,为什么来?那个原因,她无法在他面前道出,因为她知道他喜欢的人不是她。
“对了,你爹娘很快就会被无罪释放,到时候你们便可以一家团聚了!”宇文昭以为她是在为自己的爹娘忧心,连忙出声道。
“谢谢你,云大哥。”赵书宁将自己眼中残存的一抹失落掩盖在了卷曲而浓密的睫羽下,真诚地道谢。
如果不是他,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们之间,何需言谢?”宇文昭笑着为她拂去头顶上的落花,这样亲昵的动作,从前他不知道做了多少回,可是这一次,当他的指尖触及她的发梢时,他的心微微一颤,他和书宁似乎太过亲密了……
“只不过,从此以后,赵将军府不复存在,书宁,这一切你可怪我?”
赵将军府的锒铛入狱因他而起,因此对于赵书宁,他始终觉得亏欠。
赵书宁深深地看着宇文昭,似乎想要将他的面容深深地刻印在脑海中,听到他的话,她笑着摇了摇头。
宇文昭和赵书宁就这样站在平王府最高的建筑上,俯瞰着北霜江山如画,那连绵起伏的黛青色山峦被轻纱般的薄雾遮盖着,就如同一头头沉睡的雄狮,匍匐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
赵书宁看着这样清俊无双的宇文昭,觉得有些心疼,诚然,他是寂寞的,而她,想做那一个与他并肩天下的女子,可惜,他的内心深处,藏着另一段深情。
不得不说,宇文霁的速度是极快的,短短三日,便将赵老将军的事情处理得妥妥帖帖,先是为赵老将军平反,然后赵老将军顺坡下驴,提出自己年事已高,请求告老还乡,此举正合宇文霁的心意。
在朝堂众臣面前,宇文霁故作惋惜,还言辞切切地挽留一番,赵老将军心知这不过是宇文霁的表面而已,功臣请求告老还乡,皇帝若是很轻易地同意,未免落人口舌。
不过,过程如何,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于是宇文霁为赵老将军准备了很盛大的告老还乡仪式,甚至在他们一家离开霜叶城的时候还亲自送行,这对于赵老将军一家,可是极高的荣耀。
宇文昭立于皇宫观景台上,整个霜叶城尽收眼底,此时此刻,萱宁宫中柔太后的病情渐渐好转,没有人知道宇文昭是怎么做到的!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踏入萱宁宫一步。
宇文昭的身边自然有宇文霁安插的眼线,当宇文霁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只觉得一阵恶寒,有这样一个用毒高手在身边,他觉得自己的姓名无时无刻不受到威胁。
偏偏宇文昭又是先皇最宠爱的儿子,在民间亦拥有极高的声望,若是冒然出手,定然会引起百姓不满,自己初登大宝,如今正是安抚民心的时候,断然不能对付宇文昭。
无数百姓自发前来送行,赵将军府被围得水泄不通,连御林军都出动了,依然不能阻挡百姓们的热情。
将军府内,赵老将军、赵夫人正忙上忙下收拾东西,戎马半生,终于可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只是赵书宁坐在窗台前,看着窗外春光若水,手掌撑着自己的下巴,好似在发呆。
知女莫若母,赵夫人见状来到了赵书宁身后,手轻轻地贴在她的肩膀上,赵书宁感觉到了肩膀上的手,乍然回头,“娘。”
赵夫人年方四十,保养得宜,并不显老,“书宁,在想什么?”
“娘,此行回乡,不知何时能再见到云大哥。”赵书宁直来直往,她从未掩饰过自己对宇文昭的喜欢。
赵夫人拿着一把小木梳,给赵书宁梳理那未乱的头发,然后感慨道,“若是真的喜欢你云大哥,不妨试着争取。”
赵书宁听罢眼睛一亮,可想到宇文昭并不喜欢她,从始至终都只是把她当成妹妹,心中不由得一阵懊恼,“可是云大哥他……”
“你云大哥虽不喜欢你,但也不见得喜欢别的女人。”赵夫人对这一点倒是看得十分透彻。
“谁说的?云大哥他喜欢的人是……”赵书宁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说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