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舍的回廊外,司空堇摆开棋局,对着一旁挥洒笔墨的帝北尊说道。
清爽的风穿过竹林拂了进来,吹得两人衣袍飘飘,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清茶香气,淡淡的阳光照在一旁的阶梯上,折射出浅淡的光晕,看起来有些恍惚。
执笔飞扬的帝北尊似乎没有听到司空堇的声音似的,眼皮都不抬一下,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微微直起腰。
“棋品能看出一人的素质。”
帝北尊低沉平淡的声音传来,“你的棋品能让本殿放心吗?”
意思很明显,司空大人的棋品太差,跟帝北尊下的每一盘棋,她能无数次悔棋,输了还气急败坏的埋汰人。
“胡扯!不就下棋吗?还能看出什么素质?还有的说什么棋如人生,那统统都是胡扯!纯粹的娱乐消遣方式而已,本官下棋不怎么样,但是遇上那些下棋高手,他们估计还吃不了我一刀,我发现你们风云大陆的人好像一点也不讲究实事求是的精神。”
司空大人不以为然,倒了杯茶喝下,一边道,“如此惬意午后,对弈一盘不是很好吗?大不了输了给钱。”
司空堇脸上忽然漾出些许淡淡的笑意来,笑容里似乎有隐隐的萧瑟凉意,随手取了一个空杯倒上茶。
帝北尊抬起目光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便搁了笔。
司空堇淡然笑了笑,脸上也没有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眉宇间倒是多了几分宁静淡远,闲适的摆开棋局。
“大雍皇城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没有永远的秘密。”
帝北尊拈起棋子,悠闲的落入棋盘中,云淡风轻的说道,“幸崎天虽然能逃出去,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成为你的助力,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你作为你们大雍九公主的驸马的基础上。”
帝北尊一针见血的指出横在司空堇面前的最严峻的问题。
闻言,司空堇也为之一怔——
这个事情她不是没有考虑过,一旦身份揭露,别说能护得住司空墨跟苏月他们,就连她也将面临粉身碎骨的下场。
司空府的人,还有大雍皇,甚至幸崎天跟幸拂画他们也有可能因为这事情而怨恨于她,这样的险境太可怕,所以她万万不能透露,至少在她有能力自保之前,她一定不能让他们知道她并非那个‘他’!
她也不否认,她之所以对幸拂画用了缓兵之计也有些目的,但是她心中一直对幸拂画有些亏欠,所以……
若是当幸拂画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她又应该怎么做?
司空堇洁白秀丽的脸上忽然有些复杂起来,她端着茶杯的手蓦然停住,垂下眼帘,沉吟许久,才淡淡道,“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吧,想必我的运气应该不算太差,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说到这里,司空堇那修长纤细的指尖忽然有些不平静的摩挲着茶杯,滚烫的茶水微微溢出,沾湿了指尖也浑然不自知,她直起腰,有些寂然的转过头看着回廊外那摇曳在风中的竹林,忽然低声轻吟,“如此乱世,随波逐流的人大有人在,心在,信念在,便不能随波浮沉,很多时候,咬牙坚持一下,便也过去了。”
“你倒是挺豪迈乐观。”帝北尊拈着棋子的手蓦然停下,深邃沉静的目光静静的落在司空堇的脸上,那眼神有洞悉一切的锐利,“只怕即便你有如此心态,事实却不得不让你感到挫败。本殿此次出使大雍,大致的目的,想必你也知道。”
帝北尊顿了一下,抿了口茶,才淡然继续,“大周的铁骑终究一天会踏破圣澜山阙,兵临城下,你也不见的对大雍皇朝抱有多深厚的情意,本殿诚意邀请你加入我大周,成为我大周千古帝业的大功臣,如何?”
司空堇微微眯起眼,很清楚的看到了帝北尊眼中的诚挚,然而,她却是冷然笑了笑,凉风吹过她清淡的面孔,她脸上的笑容蓦地变得有些苍凉,“成为大周千古帝业的大功臣?太子殿下,我是不是应该很高兴,我司空堇竟能得到太子殿下如此诚意的邀请?太子殿下,你这是要让我司空堇背弃大雍,做大雍的叛徒,成为千古罪人吗?”
声音落下,帝北尊顿时一声冷笑,冷艳妖冶的脸上勾出一抹不屑来,“从来不曾有过效忠,又哪里来的背叛?你父亲司空奇不是对大雍忠心耿耿吗?他猝然长逝之后,大雍都做了什么?”
司空堇秀眉微蹙,捏紧手中的棋子,在一瞬间竟然有些怔忡。
“我们这样的人手上早就沾满了鲜血,本殿早就将那些声誉置之度外……”帝北尊忽然低头,看着自己那白皙修长的大手,忽然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在本殿眼里,别人的评价和眼光,只不过是过往云烟,成大事者,应不拘小节,睥睨纵横,但求问心无愧罢了。”
“太子殿下,你或许高看我司空堇了,我也只不过是滂沱之中挣扎的小角色。况且我司空堇一身放纵爱自由,也不会甘心为任何人卖命。我只想将我母亲跟小墨安置好,让父亲瞑目,然后便全身而退,找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清静的过完下半辈子。”
说着,便苦笑的仰头,喝尽杯中茶。
“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你不可能全身而退,横在你面前的除了司空府还有大雍皇族,除非你自己有足以与他们比肩的能力,你很清楚你现在所犯下的是欺君之罪,还有你所做的这些事情,大雍皇若是借口发威,将你满门抄斩也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