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哀从沉睡中渐渐醒转,入目的是那个有点眼熟的天花板。
是了,她现在已经不在组织里了。现在的她被一个老男人收养着。这是她被关押一天之后逃离组织的第三天,不,应该是第四天了。
之前一次在这里醒来的时候,已经好好打量过这个狭小的地下室了。尽管逼仄,却比她以前敞亮宽大的实验室好看得多。
再一次看,还是会有感慨。这就是普通人家的卧室和房间的样子吗?感觉不赖。
灰原哀视线游过天花板,桌椅,床头,想要稍稍起身,却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某个人。
虽然一直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灰原哀却着实大吃一惊,瞬间思绪万千。
刚才因为被子太厚太大,她如今小小的身子躺着在里面,被遮住了视线,所以没能第一眼就发现她。
她怎么在这里?坐在这里干什么?!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过了。沉默片刻,灰原哀卷着被子往后坐,缩在靠墙的床角,眼神沉沉看不出:“流氓!你做了什么?!你要干什么?”
左司命完整地看到了灰原哀的一系列动作和情绪变化,心情忽地好了许多:“你这样子和你小时候还真没两样。”
“你说什么?”灰原哀没有听清楚左司命说的话,只看到了她嘴角显目的笑。
“没什么。我是说,我们两个都是女孩子,我能对你做什么?而且,你现在这身材…”左司命停顿,作势上下扫视一番灰原哀,“我们还都是小孩子,我并没有特殊癖好。”
“衣服当然是我换的,难不成,你比较喜欢让外面的地中海爷爷或者某个‘变小了的’西装boy给你换?”左司命别有意味地强调了‘变小了的’四个字。
“……”
灰原哀没有再说话。
至于是谁换衣服之类的,先不提左司命说的,她这副身子干巴巴,如今的她,流落在外,能有一席之地藏身就很不错了,寄人篱下,不敢有太多要求。再者,她的内心,对于身子被看光,换衣服什么的,其实在意程度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在意,起码得排在组织,藏身,逃命,生存等等之后好多位。
专攻医药学的宫野志保,无欲无求,对于人体构造,了如指掌,历历在目。大家差不多一个模子,有什么好稀奇的,不过宽窄肥瘦大小软硬不同罢了。
慢慢地,双手抱腿蜷坐着的灰原哀回想起那时候和姐姐宫野明美的见面和对话。
那是她们在十二月中下旬处处洋溢着圣诞喜悦气氛时的会面,匆匆忙忙的最后一面。
周遭全是温暖的氛围,她却选择了严肃有些冷清的咖啡厅和姐姐见面。
姐姐说:
“不要总是问我啦,我好的很。我还遇到好几个小孩子,很有意思…那个叫做柯南的孩子…”
“不要总是一头埋在制药啊药剂啊里面,趁着这个大好时光,好好找个恋人陪你一起过圣诞……”
“不要担心我,我倒是很担心你会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你还这么小……”
“…………”
当时她就已经决定要做什么了吧。为什么什么都不和她说?
在那个本该喜气洋洋的圣诞日,让她得知了姐姐的死讯,然后,她也“死了”。
这个世界,果然是没有上帝和天使存在的吧,只有索命的死神和恶魔。
爸爸妈妈姐姐都不在了,她又变成这个样子……
终究是报应吧……
但,姐姐最后说的那些话,在她看来属于“遗言嘱托”的那些话,大概是在担心着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希望她能有个相知相伴的人好好照顾自己关爱自己,能够真正地如同正常人一样谈个恋爱不枉一生,而不是像姐姐她一样遇到那个不纯粹的男人…
她当时为什么没有能发现姐姐的言外之意,那些隐藏在谈笑之后的悲哀决绝和挂念?!
可!可是!现在这副模样的她…她能自嘲一句说,庆幸姐姐已经看不到了吗?…
灰原哀晃神的时候,左司命也静默不语。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待着,左司命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不过也没有走出去给灰原哀留下私人空间的自觉。
眼神悲戚的灰原哀,眸子里某种光一闪而过又迅速泯灭。
昨天竟然做出那么丢脸的事情。早就该有自觉的不是吗?她们这样的人,何德何能会企求到别人的帮助和解救呢?那个组织,本来就是无人可挡的恶魔,更何况那个工藤也不过是她手下的悲剧。她还是不要再作更多的恶的好了,牵扯再多的人进来,有什么意义呢?只会制造更多的悲剧吧。
敏锐察觉气氛变化的左司命开了腔:“灰原哀,灰原,可以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吗?你好像是个有故事的神秘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