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晗抿着嘴摇头,深深呼吸了几次,终于有些缓了过来。他撑着秦风的手臂站起来,安慰道:“没……没有,只是最后一天了,
特别……疼……”
秦风自然知道伤上加伤的厉害,扶他到床上趴好,细细擦拭伤口再上药。
“幸好主子昨儿交代了今早不用去书房请安,”秦风边擦药边说道,“用过早饭就好好休息,别再去后院劈柴了!”秦风有些抱怨,
这背上的伤好得这么慢,还不是这个闲得发慌的少爷天天去给老张头劈柴的缘故!
齐晗闷闷笑道:“风哥哥你不知道,张叔还有李叔、王叔几个最近给我讲当年跟着先帝和师公平定天下的事,原来他们竟然是师
公的亲军呢!他们亲历每一场战役,生死之间,他们至今还记得每一个细节!过去跟先生学兵法,总是纸上谈兵,这些用生命和
鲜血堆砌的经验是多么难能可贵!现在他们因为受伤,退下来了,我给他们劈点柴,烧点火,算不得什么,他们可是平定天下的
功臣呢!”
秦风擦好药,扶着齐晗起来,看到他除了脸色有些白,眼里却是j-i,ng神奕奕,心中也是欣慰。这么多年,他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无
时无刻不处在主子的高压之下;这一次虽说是上了刑具的责罚,可居然让他暂时有了喘息之机。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对了,风哥哥,”齐晗习惯性把柳鞭当腰带系了,问道,“先生最近常常出门,你知道是什么事吗?还有师父,很久没见师父了。
”
秦风摇头道:“能让主子亲自处理的事,定然不是什么小事。最近楼里事务也多,我也抽不出空去多问。”
“哦……”齐晗记得先生不让他多问晏天楼里的事,他略略有些失落,又马上转移话题道,“那风哥哥你去忙吧,我先去后院了。”
说罢,也不待秦风唠叨,就拖着脚链出门了。秦风看着他兴致勃勃的背影,到底没有阻止。他家少爷是个苦命的,这样凭着自己
的意志生活的机会就像偷来的,既然他愿意,就随了他吧。秦风一直相信,主子这次的责罚另有用意,而且……时间不会太长的
。
齐晗来到后院,照例帮着那些老兵们做事,随后用过了早饭就来到院子里听他们讲过去战场上的事情。
几日来,他们从他们年轻的时候从军开始说,一直说到今日将要说到的攻陷帝都的那战。最开始说的张老头已经也是听众了,他
没有坚持到那个时候,因为被砍了一只胳膊捡回一条命被送回了原籍。
他本来就是孤儿,从军也是在乱世之中谋一条生路,结果功名未就身已半残,像他这样的人,往往晚景凄凉。
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苟延残喘了十几年之后,有一天有个相貌平平的人找到他,说有个地方可以让他安度余生。这个名叫张兴
全的老兵没有多想,就跟着来人离开了家徒四壁,只等着饿死的家乡,来到了繁花的西湖畔这座没有主人的宅院里。
来到这里之后,他才发现,与他又类似遭遇的好几个当年的老兵已经到了,他们的身世、遭遇以及被送回之后的境况几乎雷同,
而此刻,他们又遇到了同样的照顾。
也同样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是谁所为。
齐晗顺手喝了一杯酒,这是李根亲手酿的,无法和世面上的名贵酒相比,却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烈!似乎还残留着沙场
烽烟乱世豪情的烈!
最年轻的王顺今年四十九,二十几年前他是随着军师君子渊冲入前朝帝都的第一批人之一,只可惜在帝都的巷战中,他失去了一
条腿。他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齐晗一边听着王顺激情豪迈地诉说当日军师的风采,被酒j-i,ng刺激的脑海中却不断浮现这些年自己参与的未参与的那个男子为这个
天下所做的一切!
那个时候他几岁?八岁?还是九岁?他开口说话了吗?他怎么想到这些奉献了生命、青春和健康的老兵,在上位者享受着天下的
时候,他们却在某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拖着残缺的身体苟延残喘?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直到蔓草荒烟,直到千里孤坟,也没
有人直到他们曾经也为这座王朝奉献过?除了这座西湖畔的宅院,整个中州天下,还有多少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
齐晗再次喝了一大杯酒,烈性的酒似乎要在他体内燃烧起来!
“亦晗,这酒不能这么喝的!”张老头发现了齐晗的不对劲,忙抢下他的酒杯道,“你这孩子,你身上还有伤呢!老李,把你那酒拿
走,我们能喝,他能这么喝吗?”
不待李根拿酒,齐晗已经一把抱住酒壶,他双颊酡红,眼里已然有了迷离之色。他抱着酒壶站起来道:“我能喝!我还要敬你们
!没有你们,就没有中州!来!干!”
说罢,又一杯饮尽。
几个老兵却是被他所说的话吓得不轻!这话哪里能这样说啊!
“我跟你们说……呃……”齐晗脚步踉跄,活动一下之后,似乎冲天的酒意都冒了上来,“我学艺……六载,现在内力也废了……还
总是……闯……闯祸,所以……先生都不要我啦……呃……我给你们舞剑好不好?”
已有四五分醉意的少年随手拿起一根树枝,哗哗哗地舞起了剑,间歇之时还不忘拿酒壶往自己嘴里倒酒,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