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授帝叹口气……
他低头,看着抱在膝头,漂亮柔软,白团子一样的儿子,无比慈爱:“九郎,妈妈走了,爸爸也要走了……你还小,我们不能带你走。你留下来,好好走完自己的人生吧。”
天授帝舍不得,却还是一咬牙,将白白、香香、软软的漂亮孩子放在地上……
一落地,小孩见风就长,用一种极快的速度抽条,舒展,长大……
天授帝贪婪看着,就像他并没有缺失十六年,有机会陪伴儿子的一点一点成长。白团子长成了纤瘦挺拔的少年模样,漂亮柔软地叫人心醉。
“长大了呀!……挺好……好好活着,要幸福!”天授帝对沐慈道,忍住想要拥抱的冲动,他怕抱住了就不舍得放手。
“少年沐慈”歪着头,打量天授帝,目光平静……
这是九郎,可又感觉有点陌生。
天授帝心里有丝异样——这个“少年沐慈”,虽然容貌身量神态与九郎一样,感觉却像是另一个人。但又比他的九郎,更让他有一种血脉相连的熟悉感。
“你……你是……”天授帝不敢乱猜,他怕那个答案。
“我是我,也不是我;我是他,也不是他。”少年回答。
谜题一样的回答,天授帝却不敢问。
天授帝五官皱在一起,表情痛苦。
发现沐慈身份的时候,他曾经有过怀疑,但他……始终不敢猜测。他真正的儿子,他真正的九郎,其实已经……
现在,答案摆在面前,他捂着心口,很痛很痛。
“不用在意,我……和他……”这个“少年沐慈”一挥手,迷雾散开一大块,现出盘腿坐着,正在弹奏《凤求凰》的沐慈的身影。
“本质上是同一个人。我,的确是你的儿子。”
“少年沐慈”或者说是真正的九皇子,面无表情,伸出手,从容解开了身上那件流云织锦,闪动华丽光泽的锦衣。
露出了那牙印鞭痕密布的,遍体鳞伤的狰狞身体!
天授帝吃惊极了:“你……”
九皇子低头,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很痛呢。四千三百二十六道伤痕……一直都好不了。”
天授帝无法克制地,心里涌上了从血脉,从灵魂而来的极致尖锐的痛楚!!
太痛了。
他的皮肤,也似有了四千三百二十六道伤口,刺痛灼热,瘙痒煎熬。
……
这个时候,正在弹奏独幽的沐慈似心有所感,忽然抬起了头,目光锐利深冷,似穿透无数星云与岁月,竟然透过迷雾,准确落在了九皇子身上。
他的弹奏不停,那《凤求凰》的乐曲也冲破迷障,飘渺传来,似夏日里清凉的泉水,抚慰了天授帝的痛苦。
九皇子并不讶异,目光与沐慈碰撞在一起,露出一个浅淡却包容的笑。
“现在不痛了,没关系了。”九皇子眼神柔和。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那些狰狞的,渗着鲜血的层叠伤痕,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痊愈,最终消失……
很快,这具残破的身体就恢复了原本的美丽,皮肤莹白无暇,骨肉均匀漂亮,还有散发着淡淡金色的灵气萦绕。
漂亮到了极致,简直是能把神邸都魅惑住的原罪。
“他原谅,所以,我也原谅了……”九皇子微笑着,那笑容也似发着光,如夜昙的盛放,又如流星的璀璨。
天授帝皮肤上,身体里,心灵上蔓延的疼痛,也似少年身上伤痕,一瞬间就痊愈了,再感觉不到任何一丝疼痛。
“九郎……”天授帝轻唤,小心翼翼。
九皇子抬起手,表情虔诚而圣洁:“以子之名!”
他周身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白色光晕,抽离出了一丝,在他的掌心汇聚成一团。
与此同时,弹奏独幽的沐慈也抬头看过来,真诚道:“以子之名……”
沐慈身上也闪现一层蓬勃的带有淡淡金芒的白光,分离出一丝,冲破了迷雾,飞入了九皇子另一只手的掌心。
九皇子将双手一合,两团白光融为一体,不仅变得更大,还变得更加灵动活跃,似跃动生命的火光,又似小太阳,散发金色的温暖光芒。
“以子之名,清赎我父的罪孽!”
九皇子双手一送,手中那团白光犹如乳燕投林,飞向了天授帝的身体。
天授帝只觉得像是冬日里晒着太阳,那白光不仅温暖了他的身体,连同灵魂也被涤荡一清,无比轻松……舒适地仿佛回到了母体,每个毛孔都张开了……
九皇子又笑了,点点表示满意,摆摆手转身就走……
“九郎!”
天授帝叫住他。
九皇子站住了。
“你去哪里?你好不好?”天授帝问。
“我去我该去的地方,挺好的,别惦记了。”九皇子说。
“那……我见到了你,能……再见到你母亲吗?”天授帝又问。
九皇子转身,温暖微笑:“能吧。我和他用功业清偿了你的罪孽,这样,你才有可能去母亲所在的地方。”
说罢,他没有丝毫留恋,云淡风轻摆摆手,慢悠悠走远了……
天授帝真正舒畅笑了……
他平静地停止了心脏的跳动,呼出了胸口最后一丝浊气,灵魂安定,仿佛回到了故乡。
爱,其实并不是多么玄奥的东西——只是想见到你,陪伴在你身边,安稳而幸福。
此心安处是吾乡。
……
沐念握住天授帝手,第一时间察觉了。他小心用手指凑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