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海瑟薇小姐,”汉普顿突然打断了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我听说……是你的未婚妻?”
弗拉西斯原本已经用笔蘸了墨水,准备在桌上的羊皮纸上做记录了,听到这个问题后疑惑地抬起头来看他。
“是的,至少目前还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不明白为什么汉普顿这么在乎阿尔维拉的身份问题,无论她是伯爵千金还是他的未婚妻,今天的袭击事件性质都不会变,区别只在于棘手程度的深浅而已。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一定要他找出一个汉普顿在意阿尔维拉的原因,他只能想到一个答案——
弗拉西斯原本疲惫的蓝眼睛里染上了一点笑意,他笑着望向端起茶杯掩饰不自然的骑士,追问道:
“是因为……她是‘我的’未婚妻吗?骑士长。”
他抱着调侃汉普顿的准备问出这句话,想在这样糟糕的一天里为自己找点笑料,但话出口后发现自己问得并不是那么妥当。他想,如果他是汉普顿,一定会因为这个问题发怒,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激怒骑士团的暴君先生,汉普顿疯起来他根本没办法阻止。
但汉普顿出乎他意料的冷静,甚至还勾起嘴角露出了笑容。
“你能意识到这一点,我很高兴。”
“什么?”
这样的回答比汉普顿发怒更让弗拉西斯难以消化,他疑惑地望着汉普顿,而后者放下了茶杯,刚才那一点不自然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说得很对,海瑟薇小姐的存在让我非常在意,谁让我为你着迷呢?亲爱的贵族先生。”汉普顿夸张地向他行了一个骑士礼,然后直起腰来耸了耸肩,“对这个答案满意吗?”
弗拉西斯发现自己摸不清对方的真实想法,汉普顿原本就不按常理出牌,再用夸张的言行来掩饰,他分不清对方话里的真假。但至少有一点他能够肯定,也许汉普顿对他存有和其他贵族不同的好感,但绝对没有到达“着迷”的程度。
这让他放松了不少。不得不承认,他始终在排斥和汉普顿走得太近,但事情的发展总会脱离他的控制,这让他很苦恼。如果能够选择,他当然会尽可能离汉普顿远一些。
和汉普顿在一起总会让他变得不太像自己,虽然有某种莫名的默契存在,但是这让他很不习惯。
汉普顿重新端起来他的那杯茶,喝了一口后想起了某件事:“对了,莱因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也许明天就会离开圣殿回家去,他想邀请你到他家做客。”
“……我现在对到别人家去做客有种本能的排斥。”弗拉西斯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既然是他,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明天我去医疗区看望他,顺便回复他吧。”
☆、味道
“所以您最近很忙,对吗?”听了弗拉西斯委婉的回绝,莱因显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笑了笑,“没关系,等圣殿的祭典过去,您有时间了再来也可以,无论什么时候您来做客我都会很高兴的。”
他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大半,剩下的只要按时上药就会逐渐愈合,不需要再留在圣殿里接受治疗了。拆下脸上的纱布后,由于五官上的差异,莱因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像罗伊尔了,但他的褐色头发和蓝眼睛还是再次让弗拉西斯想起了自己的弟弟,所以连说话的语气都更加柔和了些。
“既然答应了你的邀请,那我一定会去的。”弗拉西斯替他检查了一下伤口,确认已经没有问题了,这才回答道,“你最好暂时不要工作,等伤口完全愈合再说,否则恢复的速度也许会变慢。”
“可是不工作我没办法养活自己,这个月的房租我还没有交给房东太太呢。”莱因用手摸了摸自己脸上已经变淡的擦伤痕迹,无奈地苦笑起来,“大人,我已经丢掉花匠的工作了,失踪这么长时间,恩波格尔庄园不可能再雇佣我,我得去找新工作才能拿到生活费。”
弗拉西斯这才反应过来,莱因自己一个人住在平民区,连房子都不属于自己,生活条件应该不会很好,他忘了顾及这一点,不由得有些尴尬:“……抱歉,我忘了这个。”
“没什么,感谢您的关心。”莱因抬头看他,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连忙补充道,“而且我学过写字,可以去酒馆替人写信,也能赚到一些钱的。您不需要为这个感到抱歉。”
平民里很少有能自己写信的人,因为能书写通用语文字的平民并不多,学习这个需要的学费对于平民而言有些昂贵,而且文字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并不是必需品,所以很少有平民专门去学习写字。莱因看起来像个孤儿,他会写字这一点让弗拉西斯有些惊讶。
但他当然不可能追根究底地去问对方为什么会写字,既然能替别人写信,那么莱因应该也能做一些简单的文书工作。他想了想,觉得可以把他介绍到杜朗德的商队里去。之前芬格在闲聊时和他提起过,商队的仓库里需要许多核对货物信息并记录下来的工人,但他们没有招到足够的数量,因为能够写字的平民实在是有点少。
弗拉西斯向莱因说了他的想法,但莱因最后还是拒绝了他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