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宣读完,百里婧仍跪在原地没动。
福公公偷瞅了司徒皇后一眼,俯身压低嗓子提醒道:“婧公主,还不谢恩……”
百里婧回神,正要开口,司徒皇后已经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矮小的身子,语气冰冷:“不用谢恩了。福公公,送婧公主回相国府,将圣上的旨意颁下去,顺便告诉左相大人,既然婧公主如此心急,婚事便在这两日办了吧。虽说是喜事,却也不必大肆铺张,弄得人尽皆知,不过是个贱妾罢了,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妾室陪房,根本不足挂齿。若状元大人将来封侯拜相,本宫与陛下再为他择选正妻良配,旁人休想插手。”
“……是,老奴领旨。”福公公将圣旨收好,浑浊的眼睛颇同情地看着百里婧。司徒皇后的这番话已经不是委婉曲折地教导,而是毫不留情地将她从高高的位置上拽下,一点迂回缓冲的余地都不给,任她碎了、折了,这种情况十几年来……从未有过。
百里婧一直都知道母后强势,就连对待父皇有时也不留情面,可是听见母后口中将木莲说的这么不堪,她却不能张口替木莲辩解,怕惹恼了母后,换来更恶劣的后果。母后本不必如此刻薄咄咄逼人,只因她令母后失望之极。
百里婧低着头,隐忍的泪毫无阻碍地滴落在地毡上,福公公伸手来扶她,她却拂开了他,跪直了身子仰视着她高高在上的母亲,把所有的泪都逼了回去,哑着嗓子道:“母后,我知道我错了,我要怎么做您才能消气?求您不要……不要……丢了我……”
她虽然没有哭出来,却比哭更多了几分压抑的哀求,爱情与尊严常常不能两全,除非爱到极致才肯放下自尊低声下气弄碎了自己去求对方,这种感觉,百里婧有过,且结果惨痛而深刻地烙印在心上,那时,她担心失去韩晔并最终失去。
骨肉亲情与爱情不同,没有隔夜的仇怨,百里婧从小沐浴其中,不曾感受过摇摇欲坠的绝望,就连半个月前她与母后闹翻,在未央宫外跪了几个时辰心灰意冷之时,都不曾有过。但此刻,面对着母后冰冷的侧脸、挺直的腰身、毫不留情的刻薄话语,她的心第一次被这种不安笼罩,狠狠的一巴掌,不带感情的呵斥,母后变得像个陌生人似的,好像随时随地都可能弃她不顾。
所以,她本能地开始求。
偌大的未央宫肃静,福公公站在司徒皇后身边,低着头不敢再出声,而司徒皇后原本
森寒的脸色微微动容,凤目对上百里婧祈求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地问道:“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百里婧木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