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说,情人其实是一条人鱼。
今天见到这位笼中美人,桓彦才明白这是什么回事——
这个病态苍白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却只能依赖轮椅行走,他很美,又似乎弱不禁风,像被禁锢在花园里的玫瑰美人。
桓彦顿悟了,换成他是桓墨生,也舍不得让这么漂亮又身有残疾的小情人被人指指点点当做饭后笑话。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白星河张望的神态猝然停了下来。
比起桓墨生还有个弟弟这种事,白星河还是更在意另外两条人鱼,所以他和轮椅一起上前,试图在栅栏外找到藏着人鱼的水箱,这个人却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为了与坐着的小美人聊天,桓彦低下了腰,手搭在栅栏上。
小美人与他咫尺之遥,歪着头看他,眼神疑惑。
“人鱼不在这儿,在车上,”桓彦说,“你很好奇吗?干脆你和大哥一人一条好了。”
白星河不解,他也没打算收下人鱼啊。
为什么这个人这么执着于送鱼给桓墨生?
他不知如何回应,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在场的第三个人。
管家老爷爷也是急得团团转,天晓得今天二少爷为何发疯来找桓墨生,还非要给送什么人鱼,摆明了添堵,偏偏今天桓墨生的情人出来散心,两人撞了个正着!桓墨生对情人视若珍宝,恨不能把大门封了不叫他出来,要知道情人突然被自己弟弟发现了,怕是要发好大的火吧。
“二少爷,您快走吧,这不是您待的地方。”管家心急如焚,“人鱼什么的,您问过墨生再送。”
桓彦咧开嘴笑了:“行吧。”
管家不知他为什么骤然这么好说话,又见桓彦紧盯着门内的“那一位”,顿时忐忑起来,他到底要做什么呢?
“你叫什么名字?这也不能说么。”桓彦不依不饶,仿佛一定要打听到白星河的姓名。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此时白星河也迟钝地感到了不安,他摇了摇头,c.ao控轮椅掉头回去,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桓彦远远地看他的背影缩小消失,笑了一声说:“我也走了。”
管家老爷爷这才松了口气。
“二少爷莫名其妙上门来说要送您两条人鱼……我说了桓先生不在,他也不肯走……而且,‘那一位’今天出来了,遇见了二少爷……”
管家越说声音越低。
果然,桓墨生在听见最后一句时,脚步突然顿住了。
“你说他见到了白星河?”
“是……”
桓墨生静了几秒,复又快步上前。主卧的房门紧闭,他推开了,白星河正在窗台边托腮发呆,闻声朝他露出一个笑靥。
看着他,桓墨生狂跳的心慢慢平缓下来。
“下班了?”白星河打字说,“先吃饭吧。”
桓墨生颔首,推着白星河的轮椅到餐台边缘,机器人摆好了碗筷。两人像从前那样坐在一起。与以往不同的是,白星河忽然说:“今天在家门口遇到一个人,听说是你的弟弟。”
他咬着汤勺,在屏幕上写字:“他比你小很多,你还有兄弟啊。”
桓墨生听他提起弟弟,心里很不愉快。
对这些异母兄弟姐妹,桓墨生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不过如果兄弟们在他眼前挑衅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然,不愉快的原因其实源于白星河在乎除他之外的人。
“不要提这个人。”于是桓墨生下了命令。
“哦,”白星河一脸打听豪门恩怨的蠢蠢欲动,“他是妈妈的第二个小孩吗?还是……”
“异母弟弟。我没有亲兄弟。”
“原来如此——”
电子合成音把这个词念得格外意味深长。
见桓墨生面色微沉,白星河机智地转移了话题:“我也没有兄弟姐妹,妈妈也只生了我一个……”他停顿了一下,不确定道,“不过我走了之后,也许妈妈生了第二第三个也说不定?”
桓墨生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家事。
“你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最近才想起来的,”他打字,“我住在一条很大的江河,有一天被渔夫的网抓住,和妈妈分开了。”
“后来呢?”
“我被卖掉了。”
无数双手、无数的眼睛贪婪地衡量他的价值,最后他被送到了一个老人手里。
“老人试图改造我,”他继续说,“很痛,一直没有成功。”
他说的老人是那位闻名遐迩的、最后被自己的作品所杀的谢机械师。
这些故事那天走马观花般突然涌现,像电影一样,他是旁观者,不至于感同身受,因而说得轻松。
白星河低头继续打字,忽然有人摸了摸他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