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却见乔南轻笑一声,抬手捏了捏她的唇角,“连小动作都一模一样。”
江渺渺愣了愣,百感交集。
她紧张的时候会无意识地抿唇,这是夏小可见惯了她这个样子才总结出来的特点。后来有一次程远之也说过她,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有这样的习惯。
连程妈妈都不知道的事情,他认识她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注意到了。
就这样,他还要把自己推开。
她有点赌气一样地低头不说话,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表里不一。
突然,乔南的手从她的唇角处挪到下巴,稍微往上一抬,他们的视线就对在了一起。乔南的视线慢慢下移,落在她的嘴唇上,他无意识地勾起唇角,低下头,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每次看你这样,我都想做这个动作。好不容易梦见一次,终于可以试一下了。”
江渺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看着她缤彩纷呈的表情,伸手一拉,又把她抱在了怀里。
“今天是我叔叔的忌日,我很想念他。”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气息中也有淡淡的酒气。
“乔南,你不是在做梦。”江渺渺开口,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却被他抱得更紧。
“对,我不是在做梦。五年前我叔叔就死了,我甚至没机会跟他说一声再见。”
瀑布水流下来的哗哗声和树叶因为风吹过而发出的簌簌声交织在一起,天边有云飘过,遮住日晖,像极了他们在这里出事时的天气。
江渺渺有时会想,如果她不曾在龙达遇见乔南,没时间接qamp;s新品发布的拍摄工作,或者乔南没有回国接管qamp;s的管理工作,是不是这其中的任何一件事情发生,她就不用面临现在的这些问题了?
但是如果没有这些,她就不会发生意外,更不会茅塞顿开地想要好好面对没有程远之的人生,那么她现在,就要面临另外一种难堪了吧。
更重要的是,即便有千万种的不情愿与不甘心,现在,此时此刻,却是她时至今日最向往的那种人生----有所追寻,无所顾忌----他带给她的人生。
她的手停在他的胸口,推他的动作僵了僵,手移到了他的后背,边婆娑着,边说:“乔南,我是真的在这儿,是真的江渺渺。”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你真的不是在做梦。”
乔南的动作也僵住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松开手,全然不复平日里的潇洒和倜傥。
江渺渺的脸颊在他胸前停留片刻,随即从他怀中起身,坐得离他远了一些。
四目相对,她拉起他的手,轻声说:“如果把一切说出来可以轻松一些的话,那就说出来吧。”
可是要从哪里开始讲起呢?乔南苦笑一声,“你记得陈彦宇的医院有一个奇怪的规定吗?”
谁办的入院手续,就得由谁来办出院手续才行。
江渺渺点了点头,就听乔南继续说:“起因就是我叔叔,我叔叔……”他喉头微动,像是需要莫大的勇气一般,他深吸一口气,“我叔叔是我父母之间的第三者,被我父亲发现了。
他的父亲将他叔叔和母亲捉奸在床,一家人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他的叔叔被检查出得了脑瘤。
当时陈彦宇刚从美国留学回来,导师是有名的脑瘤专家。然而他的叔叔没等到脑瘤专家来国内,就因为一场意外死亡。
谁都说不清楚这场意外是如何发生的,只知道意外的当天他的父亲为他叔叔办理了出院手术并且带他离开,又过了几个小时,他的叔叔就没了。
如果非要从父亲和叔叔里选一个的话,乔南可能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
他从小就是由叔叔带大的,从奥数到绘画,从英文到设计,他才是那个参与自己所有成长的人,就连他经常爬的山、经常走的路,都是他的叔叔带他爬过走过的,眼前这个瀑布,也是他的叔叔带着他来他才知道的。
所以他不相信婚姻,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开始想要跟一个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他怕一旦开始,就要面临结束。
他没办法忍受自己可能会离开江渺渺,哪怕是这样想,他都觉得无法接受。
明明两个人才刚刚认识,他不懂自己这种突然生出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那么与其这样,不如不要开始。
江渺渺懂了。
脚边的蚂蚁来来回回地不知道在搬运什么,整整齐齐地顺着两条线穿梭不息。
半晌,她抬起头,目光澄澈地开口:“陈医生告诉我,你今天一定会在这里。他说让我给你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个机会。”
一路走来的委屈、难过、愤愤不平,通通都已经消失不见。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尽如人意,却从来没想过,隐忍的人会那么辛苦。
带着遗憾的生离死别,最是无可挽回。
“我现在就在这儿。”她微微笑着,目色平静。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如果……”乔南有些语塞,他停顿几秒,握紧江渺渺的手,“我可能有一些心理障碍需要克服,如果你可以接受的话,那可以让我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