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宫里管得紧,奴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出来。”宫女低声道,就是去打听消息,她也是再三小心的,就怕被有心人发现,自己没了小命。
王夫人眉头微蹙,虽然陛下已经退位成太上皇帝,可他在世一日,就能庇护他们母子一日,待太上皇帝离开,宫里还有他们母子的藏身之处吗?可王夫人再焦急陛下的身体,她也不敢再打探下去,生怕自己知道太多会被太皇太后灭口。
那么天和帝目前身体到底如何?这件事莫说后宫宫妃关系,就是拓跋曜也很关心,他倒是不像宫妃一样,看不到天和帝,崔太皇太后大约是为了将来安拓跋曜和百官的心,特地让拓跋曜侍疾。
可是天和帝迟迟未醒,不止大臣担心,就是拓跋曜心里也很惶恐,他怕父亲就这么走了。父亲在,哪怕他们依然被太皇太后控制,他也有父亲庇护,父亲一走,宫里谁还能制衡太皇太后?他就变成了太皇太后手中的傀儡。
“陛下,你都陪了太上皇帝一夜了,还是先去休息吧。”崔琰强提精神劝慰拓跋曜早些休息,他是拓跋曜的伴读,天和帝回宫时他来不及回宫,也跟着拓跋曜守了一夜,现在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拓跋曜哑着声音说:“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
崔琰哪里敢说自己累了,连忙辩解说:“臣不累,臣只是担心陛下的身体。”
“不错。”崔太皇太后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太上皇帝病重,圣人就是一国支柱,岂能随意糟蹋自己身体?”
拓跋曜抿抿干裂的嘴唇道:“大母,我不累,我想多陪父亲一会。”
崔太皇太后抚摸着拓跋曜的头顶,以温柔但不能拒绝的语气说:“大母知道你孝心,但你年纪还小,不能这般熬下去,你先回去休息,等睡醒了再来陪你父亲。”
拓跋曜知道看似劝慰自己,实则已经提自己做了决定,他心里苦笑,现在父亲重病,他跟父亲可不是把命都交到这老妪手上吗?他起身道:“孙儿告退,也望大母多注意身体。”
崔太后含笑送走拓跋曜,缓步走到天和帝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天和帝烧得满脸通红的脸,她还有没有什么大动作,这蠢货就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他贵为皇帝,底下多得是将领替他打仗,他又何必亲自去追敌?不用自己出手,他都可以把自己弄死了。
“太皇太后。”太医署的太医令颤巍巍的走到太皇太后身后,想给太上皇帝请脉。
崔太皇太后回头看着太医令:“太上皇帝还有救?”
“臣无能,太皇太后恕罪。”太医令双膝跪地、额头扣地的请罪。
“罢了。”崔太后看到天和帝已经腐烂的伤口就知道他活不成了,“他可还能清醒一次?”
“可以是可以,但是----”太医令有些迟疑,他可以施针唤醒太上皇帝,可一旦唤醒,太上皇帝就顶多只能活一盏茶时间。
“可是活的时间不多?”崔太皇太后问。
“臣惶恐。”太医令再次下跪磕头。
“那就等老臣都来以后,唤醒太上皇帝。”崔太皇太后说,臣子肯定不会让他现在就死,但也等不了几天,毕竟他现在也不是皇帝,只是太上皇帝。崔太皇太后嘴角泛起笑意,在他退位的那一刻,他就先输了一步,现在终于全输了。
“喏。”太医令领命。
崔太皇太后瞄了身侧的宫女一眼,宫女上前一步,低声在太医令耳畔问有没有让太上皇帝不说话的法子。太医令先是一惊,随即了然,太上皇帝跟太皇太后不合在宫中早不是秘密,陛下这次受伤来的意外,太皇太后不抓准这次机会才怪。
太医令低头颤声道:“臣尽力而为。”
太后身边的宫女呵斥说:“什么尽力而为?太皇太后看中你,就是指望你能替她老人家分忧。”
“我想你一定会尽力而为的。”崔太皇太后意味深长的看着太医令说。
太医令身体抖得更厉害,可他已经无路可退,他额头重重扣在地砖上,“臣定会让太上皇帝安然离去。”
崔太皇太后满意的点头,抚了抚衣袖唏嘘道:“也亏得圣人已经登基,不然我们魏国又是一场大乱。”
太医令不敢说话,他只是太医,对朝廷政斗并不擅长。
真正擅长的臣子再听说太上皇帝重伤昏迷,已被独孤雄送入宫中时,已明白太上皇帝和太皇太后多年的纷争已落幕,谁胜谁负已经明了了。
谢简偏首看着数年未见的长子,“太上皇帝要御驾亲征,独孤雄就没拦着他?”
“拦了,但是拦不住。”谢灏身着一袭青衫坐在阴影之中,“独孤雄还派亲卫护卫他,但依然被细作抓住机会偷袭了他。”
“受伤很重?”谢简问。
“不重,只是在胸前划破一条口子,但凶器上有铁锈,太上皇帝受伤当夜就发烧,三日后便昏迷不醒。”谢灏说着当时军中发生的情况,“独孤雄担不起耽搁太上皇帝伤势的罪名,才连夜快马加鞭把他送到皇宫里来了。”
谢简似笑似讥讽的冷嘲:“明明独孤家是他最天然的盟友,他都能让独孤家放弃他。”就因为他认为独孤家害死了他生母,这么大一个人,城府居然还及不上自己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