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将军,乌斯满大人到。”
曾云看了看林如何和裴璎珞,示意他们两人留下,然后开口说道,“请进。”
乌斯满应声走进了大帐里面,微微一躬身,说道,“秉将军,外围都清理干净了。”
乌斯满见大帐里面竟然还有外人在,稍稍有些惊讶,所以说的话也是遮遮掩掩,并没有直接说明。
曾云对此心知肚明。他点点头,乌斯满办事他一向都很放心,他说道,“整理部队,马上随我进城,我们今天就要去把这几个钉子取出来。”
曾云所指的钉子,就是穆辉派到陇右城里的探子。
关于这些探子的事情,曾云很久以前就收到过他们的情报。但他只是暗中控制,一直没有去掉探子们。
养探子千日,用探子一时,现在就是拔掉这些钉子的时候了。
大帐外,巴里坤骑兵团很快就集结完毕了。
林如何看见他们一个个都面容萧瑟,萧然挺立,目视前方。
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出来,这些都是刚执行完任务回来的军士。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疲容。林如何甚至还能看出来些许兴奋。
这些军士们腰间的跨刀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它们时刻准备去参加到嗜血的战斗中。
曾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曾将军一融进军士之间,就仿佛换了张脸,不怒而自威。
陇右城门打开,巴里坤骑兵整装入城,刀枪剑戟,寒光照天。马上的骑兵们神色凝重,如临大敌一般。
进了城门之后,乌斯满下令驻军缉盗,关闭城门。自此,城门只放进,不放出。
陇右城之大,此时竟然听不到半分人声。
偌大的陇右城只闻马蹄声响,四下则是一片静静悄悄。有早起的城中居民,一看到萧杀的骑兵部队,纷纷转身回家,或躲在门后,或藏到地窖中,无一人敢探头张望。
大军开至吉庆街,乌斯满厉声喝道,“下马!”
大军应声勒缰,齐声下地,整齐的动作好像是复制出来的一样。
与大军的整齐划一格格不入的,是慢慢悠悠的林如何。只见她仰起头来,明晃晃的阳光下面,是好一处威武大宅。就连这门楼上,在沙漠的日光照耀之下,也显得熠熠生辉。
林如何看了看,这门楼的匾额上面,写的是”陆巷”这两个烫金大字。
林如何此时就跟在大军的最后,她就是跟过来看看,不想碍事。
她听到前面的乌斯满高声喝道,“撞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有”砰!砰!砰!”的巨木撞击之声传来。这是军士们在用枕木撞向陆府的大门。
林如何回头看了看裴璎珞,裴璎珞向她解释道,“这个“陆巷”大有来头。这里据说是陇右地区有名的商人所住之处。大多通往西边的买卖,都要通过陆家的手。”
顿了一下,裴璎珞补充道,“所以陆府非常有钱。”
这张非常有钱的府门随着裴璎珞的话,应声倒地。轰隆一声,烟尘弥漫。
一队人马此时分成两队,站在府门口两边。
陆府的后门,侧门也同样有军士把守。
林如何也没有进门,她只是下马,站在门口的影背墙旁的阴影里。
她远远的看见,陆府内,数十名老弱妇孺挤在正厅之中,人人面带惊恐。
听着那可怕骇人的轰天巨响,每一下撞击声都敲进他们的心窝深处。待到府门倒下,军士闯入之后,他们的肝胆早已被吓得破碎。
几个年轻的妇人挤在一起,也不敢出声,只是默默的搂紧怀中的幼子,泣不成声。
林如何有点不能适应这种场合。
曾云在上一世就是战神,此刻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可怜悯的。她却难以做到如此淡定。
林如何是受到女娲感怀而成的一棵树,她见过的只是春夏秋冬,生机勃勃。
所以她扭头退出了陆府,来到胡同口的茶棚下面坐着。
这个时辰茶棚里面自然是没人的,林如何就远远地一个人坐着。她耳目过人,就算坐到了这里,都能清楚地听到陆府里面发出的哭喊声。
事实上,陆家常年作为瑞王爷的眼线,获得了这条商路上极大的特权。
从沿海地区传来的细盐,都是必须要经过陆府的抽头才准许在市面上卖。而所有西行的骆驼队,每年都要向陆府上缴一份不菲的费用。
这个费用年年升高。近些年来,这笔费用给商队的发展带来了严重的制约。
商队为了节约成本,不得不日夜兼程的运转。除非伤病,无人休假。
更有些商队从奴隶主手里雇佣奴隶。跑一条线只提供最少的供给,每五个奴隶只带四人份的供给上路,若途中有奴隶死去,那么剩下的人可以不受饥渴之苦。
若全都活了下来,则这只商队里面的每个人,都要忍饥挨饿。
一时间商队里面的奴隶死亡率奇高。
这些丧生在沙漠中的人命,虽然直接不是被陆家的铡刀砍下的,但陆家毫无人性的敛财行为,是导致这些人的死去的重要原因。
然而没有人会替奴隶说话,奴隶主们所要的,也仅仅是补偿的钱财罢了。
这还只算的上冰山之一角。不仅如此,陆家这座大山涉及的产业之多,更是令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