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念旧情吧,毕竟是以前的老同事。”
“诶,我听说文筠以前在部队?还是什么特种部队?”
“嗤,这你也信?他这么孬,怎么可能是特种兵啊!而且特种兵干嘛来当记者?他要真是特种部队出来的,早把咱们按在地上摩擦了。”
“我也听说他以前当过兵,但肯定不是特种部队,估计就是个普通部队,他在里面看仓库也说不定。”
……
文筠十指收紧,片刻后转身,悄声离去。
夏天白昼长,但到了8点,天也彻底黑了。办公室只剩下文筠一人,而三份策划案只写好一份。
他疲惫地揉着眉心,起身走向落地窗边,盯着夜幕下的辉煌灯火出神。
新媒体部是仲灿传媒集团3年前才成立的单位,主要人员从集团下属的《仲城时报》抽调,后来规模越来越大,每年甚至每季度都不停从外部招人。而《仲城时报》等传统纸媒式微,版面被一压再压。僧多粥少,记者的稿件没版面发,编辑也没有版面可做。物价在涨,工资却在下降,有门路的员工跳槽到了政府或者企业里做文字、公关类的工作,没门路的要么辞职单干,要么赖在老岗位不走。
文筠23岁就到了《仲城时报》,在社会新闻部当了接近8年记者,文字功底说不上好,但勤奋,肯吃苦,加班从来没有怨言,别人懒得跑的小线索,他跑,别人觉得危险的地方,他去。任劳任怨做了4年,拿了个年度优秀记者奖。
年会上总编辑张戚亲自给他颁奖,夸道:“小文是咱们报社最出色的社会新闻记者,论勤奋,你们谁都没他勤奋!想当初小文刚来的时候,200字的小边栏都写不好,一篇稿子被他们主任打下去重写过无数次。现在呢,咱们社会版头版上,哪天没有他的稿子?勤能补拙,大家都学习一下,争取明年也当个优秀记者、优秀编辑……”
文筠拿着奖杯,笑得不太自在。
台下响起不算热烈的掌声,角落里有人嗤之以鼻:“出什么色啊,不就是仗着体力好,把其他人的活儿都揽了吗?稿子要文采没文采,要深度没深度,靠数量取胜罢了,这他妈都能奖个‘优秀记者’,我看张总也是昏了头。”
旁边的人冷笑:“算了算了,文筠这种土老坎,也只有‘勤奋’能拿出来说说了。等着吧,近几年媒体不是开始转型了吗,就他那采访和写稿水平,只要咱报社也随大流转型,他分分钟出局。”
那人说准了。
就在文筠拿奖后的第二年,受网媒和经济形势冲击,《仲城时报》的广告收入几乎缩水一半。集团开始大刀阔斧搞改革,首当其冲的就是《仲城时报》。
新媒体部成立时,除了在社会部熬不出头的刘存,其他没谁是自愿被调过去的。理由很简单——在传统纸媒里混惯了日子,对新媒体一窍不通,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工资尚且过得去,外出跑新闻还有红包可拿,哪个愿意离开安逸窝,去重新开拓事业?
新媒体部“抓”不到人,领导们只能不停做动员,有机会就逮人谈话。
但动员得最厉害的时候,文筠也没被找过。
他是新晋年度优秀记者,等于是《仲城时报》的中流砥柱,自然应当留在报社。用社会部主任的话来说,就是“继续发挥光和热,带领大家度过难关”。
第一批被“发配”去新媒体部的,全是《仲城时报》里资历不足,又没有“关系”的年轻人。
当时没人想到3年之后,纸媒死期到来,《仲城时报》全面亏损,而新媒体部成为了集团最风光的单位。
3年里,报社社会部的老记者几乎走光,主任也离职去了一家知名房地产公司,在宣传企划部门任职。离开前,主任暗示文筠和自己一起去。文筠也正为工作的事焦头烂额,不假思索地接过来橄榄枝。
但他尝试写的商业软文,却被公司上层批得一无是处。
主任委婉告诉他,软文和新闻稿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套路。他明白主任的意思,最终没去成那家房地产公司。
最后,社会部与时政部合并,除了3名有“关系”的记者,其余人要么领补偿金离开,要么听从集团安排,去其他下属单位混日子。
集团给的补偿金不少,但文筠思索再三,还是决定留下来。本以为会被调去待遇最差的单位,没想到竟去了过去人人鄙夷现在人人向往的新媒体部。
hr私底下跟他说,是刘总的意思。
刘总就是刘存,新媒体部的老大。
当年刘存刚毕业时分到《仲城时报》社会部,在文筠手下当实习记者。
文筠不怎么会带学生,嘴也笨,看得出刘存稿子写得不好,却说不出哪里不好。刘存跟了他3个月,写稿水平都没什么起色。最后算见报稿分,刘存发稿不足,稿分不够,按理说不能转正。文筠多少有些愧疚,思来想去,把自己的头条稿件全带上刘存的名字,这才让刘存顺利转正。
之后两人虽然同在一个部门,但交集不多。刘存被调去新媒体部时,文筠不知道他是自愿过去的,以为他和其他年轻人一样,是因为业务水平不行,才被“发配”,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还请他出来吃了顿饭。
席间,刘存别有深意地说:“文老师,人太老实了会被欺负。”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刘存又道:“新媒体是大势所趋,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