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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木槿当然明白他话中所指,当即小跑两步追进屋去,“哥你最疼我了,哥……”
“我提醒你一句,”木玹忽然转身,“即便是我们木家,也有开罪不起的人。若连这点都不清楚,还做什么小姐?你既骗了那些宫里来的人,让圣上以为你身有恶疾,那以后就装下去吧,别出这屋子。若给人捅破了这件事,我们全家都要遭殃。”
木槿以前还没被他这么说过,一时也拉下脸来,眼角忽然淌下两滴泪,抽泣起来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这么做,不都是爹给逼的!他明明知道我不想入宫,明明知道我心中有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木玹给她一哭,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劝慰道:“那又有什么办法……得了,我去和爹说说,看能不能对你从轻处罚。”
木槿这才面色稍霁,又问道:“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木玹长叹一声。
“哥?”
他转过脸来的那一瞬,木槿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那双眼睛,那双不苟言笑的木少将军的眼睛,还有那习惯了铮铮铁甲、战场杀伐的高大身躯,此刻全然蒙上一层阴霾,如一束骄傲的阳光给乌云遮挡了,沦陷在里头。
他嘴唇干裂,鬓发带尘,一丝从缝隙里勉强挤出来的笑容,显得无奈又疲倦。
“我……”他喉头沙哑,麻木道:“我失了一个诺言。”
“哥哥!”她冲上去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你失魂至此?!什么诺言有这么重要?”
“她……”木玹似乎此刻才体会到自己的心意。心思微动后,是一片怅然。
楚瑟那水晶般的双眸中盛满的绝望,在那一时射向他,锋利丝毫不输新制成的箭羽。他被射中了心窝,再起不来。
是他,是他亲口许下那第二日的约定,却不料还是晚到了一步,让她陷入危险……
世人眼中他是英姿飒爽、驰骋疆场的少年将军,可现在的他只是个黯然神伤的男人。周围没人懂他此刻的感受。
“她?她是谁?”木槿站到他身边来,“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起过?”
“罢了,你别问了。”木玹揉了揉脑袋,“让我自己静一下。”
庭院里头,簇新的花木正向阳绽放,红色的花朵像点点血珠从他心上渗出,连成一片。
父亲、岑叔、太子……为了将来的权位,这么做或许也不算过分,是么?一个无辜的姑娘,她的性命不值钱,对么?
如果不是昨日许下的诺言,如果没有亲眼目睹那一幕,如果没有遇见她,或许他今日仍是个悠游潇洒的少将军。高兴时,锦衣裘马,进出名场;豪气时,金戈铁马,挂旗出征……有一个高贵的出身、一群为他喝彩的人,华年正好,前程无忧,他什么也不必担心。
对木家的立场、爹和岑叔的想法、两位皇子夺嫡中的种种诡谲,今日,是他看得最清楚的一天。
两个时辰前的那一幕,他怕是永远也忘不了了——
岑府高墙内,他爹和岑叔等的那个人,终于来了。
他比他们想象中来得还要快。
“司空公子,别来无恙啊。”
司空弈站在树下,看见吏部尚书岑玉义笑眯眯走来,身后跟着的是楚瑟——被左右押着的楚瑟、他念了许久的楚瑟。
四目相交的一瞬,一双渴望的眼几欲留下泪来,却生生止住了,只有点点晶莹默默在眼眶里打转。
她也会想念我吗?司空弈不敢直视她脉脉的眼神,眸中含冰地转向站在前头的岑玉义,字字铿锵:“岑大人有话要对在下讲,光明正大地讲便是。抓一个弱女子来算什么本事?大人就不怕传出去惹人笑话?”
“哈哈哈哈……司空公子莫非是糊涂了啊?”对方大笑几声,“原来公子还有惜香怜玉的时候啊。哎,若不是因为你如此……”
匕首微微渗入雪白的肌肤,下一瞬看时已是一道惊心的血痕。楚瑟咬紧了牙关不出声。
“放开她!”司空弈大喝一声。
“不好意思。”对方阴阴笑道:“这个楚姑娘生得如此美,本官看上了。”
“楚姑娘,”岑玉义转头道:“本大人现在就允许你去和司空公子说句话。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身后人向前用力一推,司空弈忙一个箭步迎上去,稳稳将她接在怀中。
刹那间心驰电转。楚瑟看着眼前人的脸孔,一时心潮翻涌,滋味难言。她是想过他的,当然也是怨过他的。
司空弈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愿放开。短短一瞬,她曾经的戏弄、顽皮,弄丢她之后的焦急、自责,此刻危难中相逢的感念齐齐涌来,他感觉自己跌入了巨大的洪流中。
急急流年,滔滔逝水,跨越时空,她与他相逢。从起初的无心、怨怼和误解转为现在的想念与担忧,这中间都发生了什么?
“情”之一字,还真是十分微妙难言的东西。
楚瑟睁大眼看着眼前的人,看向他眸光的深处。
她知道此刻两边都埋伏着弓箭手,身后那个人在等她开口说话,等她对他说出那句假话。若她不说,两边就会齐齐放箭。司空弈未必有完全的防备,还得护着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
嘴唇微微颤抖,她听他温言道:“想对我说什么?”
“司空……”她忽然倔强地挣脱他的怀抱,一把将他推开,“三皇子不日将返回金陵,你绝不可去幽州,绝不可去!”
如一道天雷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