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经拍着大腿道:“一定是哪个黑心肝的在老爷面前说了我们的坏话!被我知道,看不拔了他的皮!”
韩道国将银子放下,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他看管的绒线铺。
谁知,他连铺子都进不去了。
新来的那位据说是主管的伙计,面生得很,一脸威严地将他拦在外面,还说这是老爷的吩咐。
韩道国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大街上又不好吵骂的,只得忍气吞气回了家。
王六儿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王经没好气地埋怨他姐:“姐,我都跟你说了,事情不对劲,偏你不放在心上。”
王六儿动动嘴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弟是跟她说了府里最近的动静,但她只以为是老爷惩处那些不听话的奴才,便没当成回事。万万没想到,竟然波及到自己身上。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呢?”王六儿没了主意,问她丈夫。
韩道国拉磨似的在屋里转了几圈,道:“我去求求应二叔,他的话最管用。”
王六儿看了眼天色,道:“今日晚了,明天买些好礼再去吧。”
来保办完差使,回到自己屋子,掏出20两银子,递给他媳妇惠祥,道:“这是我这趟昩下的银子,比不得韩道国那家伙赚得多,好歹也是我们的私房,你收好。”
惠祥喜滋滋收下,把府里最近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来保没放在心上,嗤笑道:“我能跟别人一样?旧年往京城送礼都是我去的。老爷心里明亮着呢!家里有什么事没?”
惠祥小声告诉他:“王六儿给僧宝送了两套衣服。”
来保笑道:“这个亲家还是不错的。”
西门庆见来保的时候,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当晚趁夜黑,让玳安偷偷往来保屋里扔了一包银子。
然后带着小厮们闯进屋,搜出那包银子,便说来保偷盗主子财物。
来保和惠祥睡得正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五花大绑,捆得结结实实。
两人连声喊冤,玳安接着四处搜察,搜出了惠祥私藏的20两。
两人吓得面如土色,连连磕头。
西门庆理都不理,吩咐玳安道:“我也不耐烦打他们板子,先关到柴房,等天明就送到衙门去。”
那两人当即被扔进柴房,都只着中衣,冻得瑟瑟发抖。
柴房和金莲现在居住的屋子很近,春梅躲在门后瞧了一阵,进去告诉了金莲。
金莲喜得拍着巴掌道:“活该!惠祥一向仗着来保在老爷跟前得用,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该!”
吴月娘也得了消息,顿时大急。
老爷最近像发了疯似的,打的打,撵的撵,眼看那些熟悉的仆妇们快要走光了,这是败家之兆啊。
吴月娘带着小玉,赶着去书房见老爷。
在门外等了一刻钟,西门庆才喊进。
吴月娘进去,西门庆问她有什么事。
月娘鼓起勇气道:“我知道老爷最近不爱听我说话,但为了这个家,我不得不说。老爷,”她满脸恳切,眼神真诚,“老爷,您不是最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吗?把下人们都撵光了,哪里是兴旺之象?要我说,还该看在他们多年伺候的份上,能饶就饶了罢!”
西门庆微微笑了。
前世他一死,韩道国在半路上就卖了他的货物,自己赚了一千两,连夜偷跑进京,投奔翟管家。
来保有样学样,也赚了他八百两银子,最后只剩下一小半货物回府。
来保不仅多次调戏吴月娘,甚至还和韩道国联手,把他府里的丫头介绍给翟管家,还在路上奸|污她们。
西门庆最恨的就是来保!
他看着吴月娘,冷冷道:“你是当家奶奶,可知道惠祥的儿子僧宝和谁定亲了?”
吴月娘怔怔的,她哪里知道这些?
西门庆又道:“实话告诉你吧,和惠祥做亲家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六儿。王六儿把自己的侄女介绍给她,两家人早就定了亲,背着你走得极近呢!”
吴月娘脸色一变,她当然恨王六儿,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里面。她抖着嘴唇道:“王六儿又不是下人媳妇,我去哪里得知?”
西门庆:“你再去问问,府里的人都知道,只你不知道。我不是也知道么?”
吴月娘快要站立不住。
西门庆的声音更冷:“我让你管着府里,你连下人们拉帮结派都不知道!成日劝我少饮酒少去妓院,是谁天天在上房给我备好酒,是谁专门请粉头进府?”
吴月娘如被雷轰,几乎站立不住,只觉得自己的脸皮快要被老爷给扒下来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连自己怎么出的书房都不知道,回过神的时候,只有小玉扶着她,眼前是书房紧紧闭上的门。
第二天一早,来保两口子就被无情地扭送到官府,清河知县李达天自然要做到份上,见是提刑大官人发怒,当即先赏了来保两人30板子,打得两人嗷嗷惨叫。
虽然被玳安扔进来的那包银子有疑点,但另外搜出来的20两可是铁板钉钉。
20两不是小数,可以在街上买半栋楼,来保狡辩不得,只得认了,还把韩道国给供了出来,说他昩下的银钱更多。
李达天一边使差役去拿韩道国问话,一边派人去通知西门庆。
西门庆听了信,对来人道:“随李大人处置,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韩道国刚给了妻弟王经一两银子,使他去街上买礼,准备走走应伯爵的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