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假山、花园、池塘、就连房间也比府里大得多。院子里种着一株玉兰树,此时不是花期,叶片早已掉光。这还是赶来的一丈青告诉她的。
一丈青边走边道:“现在菊花正好,是赏菊的时节。”
李瓶儿看了看四周,果然走廊上、院子里到处都摆满了各色菊花。
一丈青:“花园旁边还有一小片梅林,配着南天竹一起种的。再过两个月,梅花开了,才更好看呢!”
李瓶儿有心想去看看,可是这双小脚太磨人。自从穿来至今,她都不曾好好走路,皆因这对小脚。她实在没有办法昩着良心、忍着疼痛,用脚趾下弯的姿势走路,每日仅走的那几步,还是绣春搀着的。
绣春见她犹豫,便问:“六娘,是不是头又痛了?那我们回去吧。”
西门庆及一众下人,以为她轻易不下床是因为病没好,头晕犯呕,其实她只是怕脚疼而已。
李瓶儿也不辩解,由她扶着往回走,边走边对一丈青说:“你做得很好,以后你还好好管着这里。我身体不好,只能靠你和绣春了。”
一丈青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另一只手,喜上心头,连声表衷心。
进了房,在侧间里坐下。李瓶儿喊绣春去拿妆匣,赏了一丈青一个马镫金戒指,她磕头谢了。
这时,来昭在门外禀道:“伢婆子带着人来了,现在见还是不见?”
李瓶儿正要答话,里间睡着的西门庆忽然醒了,哑着声音道:“先让他们到院子里,稍后领进来看看。”然后喊人替他梳洗。
绣春还愣着,李瓶儿拍了她一下,示意她快进去服待西门庆。
绣春这才回过神,进去伺候西门庆穿衣净面。
没一会儿,西门庆穿戴整齐,着玄色曳撒,粉底皂靴,头上戴着忠靖冠,端得一派fēng_liú,更显得他肩宽腰细腿长。
西门庆在李瓶儿身旁坐下,对一旁上茶的一丈青说:“把那些人叫进来看看。”
须臾,伢婆子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串十来个高矮不一的女孩儿。
伢婆子长相普通,满脸堆笑,身材圆润,身穿降红薄袄,活像一个四处移动的喜球。
她见了西门庆和李瓶儿,先跪下磕了头,然后起身,让身后跟着的女孩儿跟主家见礼。见毕礼,排成两行,俱都低头垂手,屏气凝神。
西门庆粗粗扫了一眼,见第一排有好几个的身段都很不错,说道:“抬起头来,我瞧瞧。”
伢婆子连忙跟着喊:“都抬头,抬头。”
李瓶儿在上方坐着,只见第一排的姑娘明显比第二排的更漂亮,尤其是中间第四个。她虽然穿着一身八成新的粗布衣衫,头上钗环皆无,但更显白净。身段苗条,身姿婀娜,即使静静地站在那儿,也有一股媚态自然流露出来。她眼角含笑,先偷看了一眼西门庆,然后顺带着扫了一眼一旁的李瓶儿,又把目光回到西门庆身上,最后收回视线,稍稍低下了头。
西门庆一直含笑盯着她,伢婆子知机,凑上前,道:“不瞒西门大官人,这位叫倚翠。是您老的前身——贺老爹家中伺候的房里人。后来贺老爹要走,她被正妻发卖,所以才留下来了。您也瞧见了,她的模样长得多么好。诸般弹唱吹打都会,双陆棋子无不精通,要价60两。就因为要价太高,一时卖不出去。前几日听见您的庄子上要选人,特意带她来给您看看。”
西门庆点点头。60两确实有点贵,不过倒还值得。
他道:“留下吧。”
伢婆子大喜,连忙把倚翠拉到一边,热情地介绍其他人上前一步。
李瓶儿冷眼看着这一幕,没有出声打断他。还是西门主挑选了倚翠,这才想起身旁还有个李瓶儿,他笑着,脸上似乎有些讪讪地:“你也挑些。庄子不比府里,需要人手的地方多。你看着合心意的多挑几个。”
李瓶儿对这一批进来的下人不感兴趣。虽然一个个长相端正,但眼珠活泛得很,一看就是不安份的。已经有了一个倚翠帮忙应付西门庆,何必再凑多几个呢,又不是要开麻将桌!
她挥挥手,对伢婆子说:“换一批。我想要能干活的,丑一点也没所谓,手脚齐全就行了。”
讶婆子心里失望,让这一批人下去,重新叫进了一批。
西门庆端着茶碗,把头凑到李瓶儿身旁,小声笑道:“长相端正的还不要?丑的放在跟前多碍眼。你是担心我被人勾走了吗?”
李瓶儿看了他一眼,并不搭话,专心挑选下人。
这一批明显就是干活的人了,虽然长相不如前一批,但都干干净净,老老实实地低着头。等伢婆子喊她们抬头时,她们直视前方,并不左瞄右瞧。
李瓶儿根据眼缘,随手点了两人。这两人一高一矮,一个稍瘦、一个偏胖,但看起来都是老实人。
西门庆问:“再多挑几个?这两个人够用吗?”
李瓶儿想了想,不知道这些人的月银是谁给,如果是他给,挑一百个也行啊,只要庄子装得下就行。万一,是要她给呢?那她不是浪费自己有限的钱财吗?
李瓶儿摇摇头:“够用了,这已经比大姐姐使唤的人还要多了。再挑几个,若传回府里,又是一场闲话。”
西门庆没办法,只好自己随手又挑了几个小丫环和小厮,放到院子里跑跑腿或传传话,然后让伢婆子跟玳安去结银子。
一丈青等那些人下去了,笑着上前道:“还请老爷、娘子先给她们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