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撂下锅铲回头,正对上时郁枫过于直接的目光,锁在他因洗菜挽袖而裸露的小臂上。
“夜市七点开始,昨天七点天已经快黑了,”时郁枫有理有据,“或者我们再晚一点去,等完全没有阳光。”
霍英揉了揉眼睛,忽然温柔地笑了,带着大哥哥般的包容感,和一种难得从容的憧憬,“傍晚那点程度,我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又回身捡起锅铲,开小火滑着油,把撒好蚌r_ou_的j-i蛋饼翻了一面,“但我没短袖,穿件薄长袖,把袖子lu 起来行吗?”
“不行,”时郁枫斩钉截铁,说着他走到霍英身边,那口热锅前,带着牙膏味洗面n_ai味和新鲜的水汽,还有一件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纯白t恤,“我借你啊,英哥。”
他把t恤抖得平整,露出一个脆生生的笑容。
整个白天,霍英都过得很充实。他给邱十里跟时湛阳找了个不坑人的向导,让他带他们去小教堂和野鸟湾看看,又去码头发出了十几个快件,下午还跟时郁枫一块把那辆灰溜溜的法拉利lusso好好清理了一番,让它恢复了亮洁的火红。
只是内饰比较难擦,霍英在小超市买到了最后一瓶皮革清洗剂,撅屁股忙活半天,车座橙棕色的皮子渐渐显露,可是离大功告成似乎还是很远。
而车的主人则被他勒令站在一边打下手,原因是时郁枫早上说过自己肩膀疼,而且他觉得时郁枫对待小羊皮手段太过粗暴,就稍微稀释了一下,直接把清洁剂往座椅上倒,他可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又不会渗下去,”时郁枫盘腿坐在车前盖上,透过墨镜去盯烈日,显得很无所谓,“发动机没出问题就好。”
“这车这么贵……”霍英甩了甩塑胶手套上的泥水,勤勤恳恳地擦起脚垫。
“贵的也是发动机啊。英哥应该拆过这种吧,v12,最大689马力。”时郁枫隔着挡风玻璃转脸看他,微风吹拂,有点混蛋,有点倜傥。
霍英一时间气得敲玻璃,又连着按了七八下喇叭,引得山下小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
时郁枫就哈哈大笑,举手投降,从车载冰箱里开汽水,递到霍英嘴边。
最后收拾完已经是六点多,两人一起坐在前盖上,等着内饰风干,时郁枫给霍英放了最喜欢的乐队,一听才知也是霍英十几岁那会儿着迷过的,叫suede。
到了七点出头,暮霭沉沉,霍英坐在车里换上那件白t恤,神色怪异地走出来,“我从十六岁开始就没穿过这种。”
“那可惜了,”时郁枫的脸在落日下暧昧不清,霍英却知道他在打量自己,上下,来回,他染黑的眉峰很利索,他的绿眼睛总是率真又忧郁,还有早起没刮干净的胡茬,这是不需要看清就记住的,过了半晌,时郁枫才去锁车,“走过去吧,你带路。”
于是他们就绕过山脚小半个镇子,沿着东海岸侧的公路,不紧不慢地走。不时有风被过往车辆带起来,还有海风,它们一同灌进短短的袖口,充满肥大的衣裳,环绕着霍英的身体,很陌生,很柔软,有种丝绸般的脉脉清凉。
“我喜欢穿短袖!”霍英张开手臂,在时郁枫面前倒着走,“我靠,真的好爽!”
“那就多穿!”时郁枫和他一样平平地抬起双臂,准确地跟着他的步伐,一左一右地迈,“这件好大,也喜欢吗?”
“喜欢!”霍英拎起时郁枫挂在领口的墨镜,煞有介事地戴上,笑得很俏皮。他快步退后了一小段,把海平面上红得毛茸茸的咸蛋黄拢在五指里,透过指缝去看。
“那送给你了。”
“什么?”有辆小面包擦过去,霍英正舒服得飘飘然,没能听清。他像块洁白的画布般,铺满天空低压的、蓬松的云团,被不均匀地涂上艳色,他又隽永,又招摇。
时郁枫心想,神啊饶了我吧,但神显然没这个意思,推着他向前跑去,把那只抓夕阳的手握在手心。这样紧握,没有酒j-i,ng干扰,才发现比自己的小了一圈,却如此纤直有力,“……你继续倒着走,就好,”时郁枫低着头,仔细把五指都扣好,“别怕摔倒,别怕车,别管我。”
两只交错的手腕都抖了抖,陶瓷腕表滑至掌根处,霍英压低墨镜,小心翼翼道:“这样走很慢。”
“不慢。”
“太晚去夜市,好吃的都没了……”
“没就没了。把老板抓回来给我们做。”
霍英不再吭声,时郁枫觉得自己又干了蠢事,类似强迫,除了年少无知还有什么借口?可他经常恨的就是自己的年轻。所以不想找借口。他忐忑地抬起眼,想说抱歉,想让霍英不要勉强,却发现那人已经把墨镜摘下,正对着他在微笑,有点怯怯的,有点谨慎,却很甜蜜,颧骨上都闪着光,多情得都不像那个会因为自己的低级玩笑和傻话而认真瞪人的男人。
“没了我给你做吧,虽然没试过烤虾。”霍英偏着脑袋看他,风就变成微醺的,他伸出另一只手,把时郁枫垂在身侧的手给捞起来,一样地握好,像是小孩拉着舞伴,下一秒就要在圣诞树下转圈,“这岛上也是有人民警察爱人民的,要是抓了老板给你烤虾,他们把你抓起来怎么办?”
第9章 我想我是海(4)
与这小岛过于安静的夜晚不同,夜市热闹极了,时郁枫怀疑岛上一多半的人都来了这片沙滩上,他可万万不想在这种时候遇到那两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长”,因此刚进入口就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