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姨一见萧北辰,眼角顿时濡湿,转念一想,这样的日子又怎么能流泪,慌忙拿帕子擦擦眼睛,迎上来喜气洋洋地说道:“这离乡背井的,可是回来了,老三,怎么见你七姨还挺得板板的,这是你家,不是虎阳关。”
萧北辰一笑,“没见父亲之前,不敢松劲。”
“就知道是因为这个。”七姨只朝楼上使了个眼色,“大帅正在楼上等着你呢,从早上起来就莫名其妙地发火,都是你回来给闹的。”
“怎么我刚回来还没说话呢,父亲就火了。”
“想是觉得丢了面子,”七姨带着萧北辰上楼,心知肚明地笑,“虎阳关他打了快四年没打下来,你打了半年就给攻克了,他这张老脸啊,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搁了,早上就跟着外面的盆栽出气,要不是杭景拦着,恐怕就要把那几盆兰花给砸了。”
萧北辰只觉得心头一窒,道,“七姨,杭景……”
七姨说,“老三,七姨知道你惦记着什么呢,放心,七姨四年前跟你说过什么,心里头上记得清清楚楚的。”她说着,已经到了书房的门前,伸手敲敲那门,扬声说道:“大帅,老三回来了。”书房里的萧大帅应了一声,七姨推开门就带着萧北辰走进去,才一进去就看见萧子前的藤榻上,手里捏着个招财貔貅翡翠烟斗,一口口地吸着,看着萧北辰,哼了一声。
“我当是什么呢,这几天七夫人都快把这官邸收拾得倒过来了,直闹得全家上下不得安宁,原来是萧北辰阁下到了啊。”
萧北辰踏步上前,便直挺挺地跪到了地上去,说,“父亲。”
萧大帅也不说话,只是半眯着眼睛吸着烟斗,七姨拿着帕子走上去,替萧大帅扇了扇面前的烟雾,抿着唇笑,“怪不得外面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今儿我算是见识到了,平日里口里心里惦记着,好容易看着老三回来了,还立了大功,反倒拿上把了,得了,大帅不稀罕老三,也别非搁眼前瞅着心烦了,老三快跟我走,跟七姨下楼说个体己话儿去。”七姨直把话说得乐乐呵呵,躺在藤榻上的大帅睁开眼睛,把烟斗在一旁的小桌角上磕了磕,道:“从俄国买来那批军火,什么时候到?”
这话是问萧北辰,语气缓和了不少,萧北辰答道:“明天就到,我派许子俊经手这事,这批军火足够武装三个旅的,可以给南大营再多扩充一万五的兵力,守住一个虎阳关,绝对不成问题。”
萧大帅淡淡地应了一声,又说,“你起来吧。”
萧北辰便从地上站起来,一旁的七姨看着气氛,只笑得八面玲珑,说,“大帅,我看北辰这么出息,突然想到一句话,今儿非说出来不可。”
“什么话?”
“那古人的话怎么说来着,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咱们家老三这也算是金榜题名了,这洞房花烛夜,大帅是不是得给想着点,难道大帅你就不急着抱个孙子儿?”
萧大帅怔了片刻,看着七姨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倒似被说动了心,道:“你这是心里早就有数了?”
“你看咱们府的林姑娘和老三,算不算天造地设的一对?”
萧大帅把眼一瞪,道:“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可别辱没了杭景。”
“当老子的哪有这么折损自己儿子的。”七姨看那样子反倒是动了气,“我看,这普天下就找不出第二个比老三有能耐的人了,我做主了,赶明我就跟林姑娘提上一提,索性就来个亲上加亲,把咱们杭景嫁给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萧大帅看七姨说得笃定,回头看看站在那里笔挺如剑的萧北辰,想来七姨说得很是有几分道理,沉吟了片刻,道:“杭景要能长留咱们家里,也是好事儿,我就一条,总得让人家心甘情愿点头,她要是对老三没意思,那就是没缘分,我只把她当自己亲姑娘养,不管她喜欢谁,就算是个贩夫走卒,只要她点头,我都愿意风风光光的把她嫁出去,大不了到时候多陪送点也就是了。”
院子里有几个枣树。
满院子都摆着风筝,大门敞着,院门处插着五彩的纸风车,随着风呼呼地转着,院子当中摆放着一张大桌子,那桌子的桌角有些破烂,桌子上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写颜料,毛笔之类的东西,林杭景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长发束在脑后,一把乌黑的青丝垂泻下来,丝丝缕缕,披肩而落,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绮云衣裙,素雅清新,她正专注地描那风筝,忽听得阁楼上传来脚步声,牧子正歪带着帽子,拿着个大鹞子风筝从楼上奔下来,对着林杭景扬了扬,满脸开怀笑意。
“你看,我又扎好了一个。”
他一瞥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风筝都上好了色,黑曜石般清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惊讶极了,“你这么快就全画好了?”
林杭景拿着毛笔,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扎了这么多,等你师傅师娘回来,定会好好奖赏你。”
牧子正只看着满院子的漂亮风筝,愣了片刻,回过头来望着林杭景,眨眨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你要是扎风筝,一定会发大财的。”
林杭景一怔,“发财有什么好?”
“发财还不好?好处多着呢。”牧子正拎着风筝坐到林杭景的对面,帽子下的那一双眼睛里全都是振奋,“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用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