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学来的。她会唱很多好听的歌呐。我再给你唱一首,好不好?”没等我说好,她已经又唱了起来。
她满脸喜悦的光采和出谷黄莺般的歌声,让我心里仿佛有一潭温泉开始涌动,缓缓地,但却浸入身体的每一个毛孔,舒畅而轻快。我驾车看着前方的车流,面上却禁不住轻轻微笑起来。
前面的交通灯变成了红色,我踩住刹车,停在灯前。云深的歌声也骤然停了下来。
我侧头看去,只见她扭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看到什么好东西了,云深?连歌都不唱啦?”我打趣着她。
她转过脸来看我,满眼的困惑:“那位老先生是谁?”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 街边人行道的树下,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他斜倚着树干,满面的皱纹与尘土已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与神情。在他面前放着一个破旧的小碗,但里面似乎只有一两枚硬币。
人流在他身前过往,但却仿佛视他如无物。没有人驻足,也没有人施舍。
“他是乞丐。”我平静地回答,但心里有些沉甸甸的。这时,身后的汽车开始不耐地按喇叭催我。交通灯已经变绿,我只得放开刹车,继续行驶。
云深一直扭头看着身后那个越来越小的褴褛身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过头来问我:“乞丐是什么意思?”
我相信即便我用她的母语法文告诉她这个词,她同样不会明白。
“乞丐就是,”我顿了顿:“生活在社会最底层,靠乞讨为生的贫民。他们没有收入,没有住所,也没有食物。他们的生存取决于别人的施舍 – 通常是食物,衣服,或者是钱。”
她沉默半晌,喃喃说:“可是没有人给他东西。”
乞讨是这个锦衣玉食的孩子从未接触过的,人生极至的寒苦与凄凉。而路人的漠然和冷酷,也是生长在温室的她难以理解的人性的阴暗面。
“那些路过的人,有的是太匆忙没注意,有的是自己也没什么钱,有的怕他是骗子所以不愿施舍,有的,只是没有帮助别人的习惯吧。”我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但我知道这番话仍会让她难过。
果然,她听了,吃惊地看着我,明亮的眼睛变得黯然,然后略垂了头坐着,默不作声。
我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伸过去握住了她的,正欲告诉她我们这就掉转车头回去看看那老人,兜里的手机却在这时响起来。
原来是我试验中心干细胞研究项目的小组负责人给我打来的电话,说是试验出了一些问题,急着等我过去看看。这个项目组的成员为了赶在我们的竞争对手dpr – 一家美国制药公司 – 之前先研制成功有效的造血干细胞针剂,一直在加班加点赶进度,而我自己在主导这个项目,也亲力亲为投入了很多精力和时间。
我们已驶离了那老人四五个街区,而反方向的车流不知何故已经完全塞住。若此时折回去,不知要等多长时间才能行到那老者身边,而我也不能让一组的人在实验室里等我,浪费他们的周末。无奈,我只能将那老人暂时放在一边。
我匆匆将云深送回家,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试验中心,和研究人员一起,一直工作到将近晚上八点,不过还好解决了问题。开车回家时,天已黑尽,而且不知何时已下起了阴冷的秋雨。
刚进客厅,玮姨带着些埋怨的苏州腔立即响了起来:“靖平你是不是又没吃饭?”
我这才想起来,从今天起床到现在,我只吃过早饭。经她一说,立即觉得已饿得狠了。
玮姨拉着我往横枝厅走,一面数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得将息自己。仗着身体好,一天到晚乱折腾,还不肯找个人来照顾自己。什么工作这样要紧?连饭也不吃了。多来几次,你自己也要变成病人了,我看到时候谁来医你。”
“您来医不就行了。您做的那些好吃的,包治百病。”我笑着应她。
“小鬼头,这么大了还和玮姨贫嘴。”她瞪我一眼,但嘴角已噙了笑意:“我一直让厨房把菜给你温着,这会儿fra桌子摆好了。”
“云深呢?”我问。
“在她房里练琴,待会儿就该睡了。不过今天这孩子一直闷闷不乐的,又问了我好些奇怪的问题,像乞丐什么的,而且午饭和晚饭都吃得特别少。”玮姨边走边说着。
我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玮姨,我先去看看云深,马上回来。”没等玮姨回答,我已转身疾步朝楼上走去。
天堂不下雨 (靖平)
轻叩云深的房门,屋内传来她悦耳甜润的童音:“请进。”但声音里却没了惯常的活泼轻快。
我轻轻推门进去,她背对着我站在窗前,静静看着漫天秋雨,凝目遐思。
我站在她身后,双手放在她肩上,轻唤一声:“云深。”
她转过头来看着我,一双眼睛微微红肿着。
我在她面前蹲下,双手把了她的肩:“宝宝,你还在难过吗?”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看着我喃喃说:“你说过乞丐没有家,对吗?”
我心中一叹,对她轻轻点头。
“那你说今天晚上这么冷,还下雨,那位老先生怎么办呢?”她小鼻子一翕,两颗泪珠便跌出了眼眶。
我将她紧抱在胸前,心中百感杂陈。
我本以为年幼娇贵如她,今日街边的触景伤情只是一时,没料到她竟心心念念到现在。而我自己在感叹路人冷漠的同时,不也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