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你这几天都麻烦陈老师给你补课,该怎么谢谢老师才好?”我停下脚步,微笑着问。
云深也停下来,抬头看着陈薇语认真地说:“谢谢陈老师给我补课。我想送件礼物给你,陈老师你最喜欢什么?”
陈薇语伸手拂拂云深额前的刘海,柔声答道:“我最喜欢云深健健康康的。”
我接口道:“云深,我猜陈老师会喜欢菊花。你去把明渊阁前开得最漂亮的菊花摘一束过来送给陈老师。她一定会喜欢。”
云深立即点头,兴冲冲拉着我们要去。我对她摇头道:“你先去找赵伯,问他哪些花是可以采的。不然要是采了他留作种的花株,他就该心疼得要命了。我和陈老师在后面慢慢过来。”
“好。”云深清脆地应了一声,拔腿朝明渊阁跑。
“慢一点,别摔了。”我朝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嘱咐道,然后和陈薇语缓步前行。
“李先生怎么知道我喜欢菊花?”陈薇语抬眼含笑看着我。
我答道:“贫寒人家的子弟吃苦耐劳,勤奋营生,这很常见。但像陈老师这样,出身富裕,却不依仗家势,而甘愿以己之力,自立生活的,其实更难做到。这种清洁温雅和勇敢坚韧,与菊花很配。”
她轻轻低头,一缕柔软的黑发落在颊前,随着微风,悠悠而动。当她抬眼看我时,眼眸中已有了微湿的薄光。
“您可以称呼我薇语。”她轻柔的声音婉转悠长。
“薇语”这称呼有些稍过亲密,但我若拒绝,必会大伤她的颜面。
我顿了一刻,开口道:“薇语小姐,我刚才是故意支开云深,为了问你一些事情,云深不便听。”
她倏地红了脸,螓首微垂,轻言细声道:“您问吧。”
我开门见山道:“我听说云深班上有早恋的事情发生,是吗?”
她一愣,但马上又微微一笑道:“的确是有的。现在的孩子真是了不得。才十三四岁就又是送花,又是写信,但又鬼精,偏让做老师的抓不到证据。”她笑着摇头。
“云深有受影响吗?”我终于说出了这几天一直盘恒在我心中的问题。
她轻笑道:“您家云深这样美,又乖巧和气,班上大半男同学都喜欢她,其中有几个老是围在她身边。但是云深有没有喜欢谁,我还真不清楚。等她回校上课以后我会留意。有了什么发现,我会马上告诉您。”
“那就麻烦你费心了。”我诚心谢她。
她嫣然道:“哪里话。我很喜欢云深,又乖又聪明。虽然刚开始中文底子不好,但是任何文法修辞讲一遍就会了,现在她的语文成绩已经排在班上前几名……”
她的话音在一声惊叫里中断,然后身体一歪朝我倒过来。
我立即伸手接住她,但她却再站不起来。我低头一看,她右脚高跟鞋细长的鞋跟卡在小径上的雨花石缝隙之间,已经断了。
“你要紧吗?有没有伤到哪里?”我扶稳她忙问。
“我怕是扭了脚。”她修长的眉紧攒着,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
我扶她在径旁的石凳上坐稳,在她面前蹲下,褪下她右脚上的鞋,然后握住她的脚轻轻向内侧一动。她发出一声忍痛的轻喊,身体一斜倒在我怀里。
我一面扶她坐正,一面道歉说:“对不起弄疼了你。我只是想检查一下。你恐怕是伤了韧带。”
“云深。”这时陈薇语对着我身后唤了一声。
我忙回头 – 云深正握了满把五彩的菊花站在我身后,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我们。
夜静人寂 (靖平)
“云深,陈老师扭了脚。”我对她解释道。
她仿佛没听见,仍直直地看着我们。半天才“哦”了一声,然后走到陈薇语身旁开口问:“陈老师,你疼不疼?”
陈薇语勉强朝她安慰地笑笑:“云深别担心,老师不要紧。”
云深将手里的菊花递给陈薇语:“这是我采来送给老师的。”
陈薇语抱着花束,拉着云深的手,朝她温婉地微笑:“谢谢你云深。老师很喜欢。”
这里离上善居有大约一刻钟的步程,但她的脚踝处已经开始红肿,此刻即便是我扶着她走也会触动伤处,从而加重伤势。
我向她坦然道:“陈小姐,我现在只能抱你走回去,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酡红着双颊,轻轻“嗯”了一声。
我俯身把她横抱起来,她自然地将一只手臂环在我脖子上。
我回头去看云深:“云深,我们赶紧回去。”
她亮晶晶的大眼睛看了我半晌,然后垂下眼帘,轻轻点头。
我抱着陈薇语朝上善居走去。她头靠在我肩窝里,柔软的发丝触在我颊上,一手环着我的脖颈,另一手抱着云深送她的花束,吹在我胸前的呼吸有些发烫。
云深走在我们身旁,低头看着地面,一直没有言语。lt;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