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挎着她娘亲给她缝的一个小布包,从自家的茅草棚跨越半个山头去夫子的茅草棚念学。
白滚滚今年已有一百九十七岁高龄,长得却同那些两三岁的凡人小童子没什么两样,依然是颗小豆丁。要说有什么不同,也不过他这颗小豆丁比凡人的小豆丁更圆润更可爱些,且他天生一头银发,比凡人的小豆丁们更出挑些。但发色上的这种出挑却并非什么好事,因此白滚滚从小就开始染头发。他曾问过他娘亲这是何因,他娘亲笑眯眯地跟他说,因为他们是神仙,他是个小仙童,所有的小仙童都是银色的头发,又长得慢。白滚滚就信了,因为他没有见过其他的神仙和小仙童。
但后来白滚滚发现,自从他娘亲告诉了他他们是神仙后,很多事情,他娘亲都爱拿这个当借口。
譬如家里做了七个栗子糕,他娘亲拿两个碟子分糕,给她自己分四个给他分三个,他严肃地告诉他娘亲他学中小伙伴的娘亲们都不同自己儿子抢糕吃时,他娘亲就摸摸鼻子哼哼着跟他说,因为我们是神仙他们是凡人啊,这个事情上头神仙同凡人规矩是不一样的!
再譬如她娘亲睡觉爱踢被子,自他懂事起,就开始每天半夜起来给他娘亲盖被子,以至于他一直以为做儿子的天生就该半夜起来给为娘的盖被子。直到有一年同学中的小伙伴们聊天,他才陡然发现别人家同自己家全是反着来的。他回家严肃地同他娘亲商量以后他们家也该如此,他娘亲还是摸着鼻子哼哼,神仙界其实都是儿子半夜起来给娘亲盖被子的,他们是凡人,他们不懂我们神仙界!
哦,还有一回,这一回顶顶要紧。白滚滚已记不大清那是什么时候,他第一回晓得凡人的小童子们不仅有个娘亲,还有个爹爹。一个同他要好的小伙伴有次问他他的爹爹在哪里,他就回去问他的娘亲,他娘亲彼时正在院子里晒玉米,闻言一串玉米棒子从手里落下来正正砸在脚背上。他娘亲忍着痛笑得有点勉强:“你是我一个人生的,没有爹爹。”
他晃着小短腿颠颠地跑过去帮他娘揉脚,疑惑道:“但是我学中的同伴们都有爹爹啊。”
他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因为我们是神仙嘛,神仙界的小仙童们是可以只有娘亲没有爹爹的。”
白滚滚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头。但他也没法子求证,只是暗暗在心里怀疑。他忠心地希望神仙界大人其实不和小孩子抢糕吃,大人要半夜起来帮小孩子盖被子,且小仙童们必须有爹爹。因这样他就可以有个爹爹。他想过他要是也有个爹爹,他爹爹该是个什么样。拿他那些小同窗的爹娘们做模子来比对,除了长相这一条,其他大多都是爹强过娘。所以他要是有个爹爹,他爹的厨艺一定要比他娘高,剑术要比他娘好,按时起床,从不踢被子。但他只在心里想想,这个小算盘他从没有告诉过他娘。
隐居在藏龙沟的日子闲且懒散,此处有夜归鸟,有青山头,有白月光,虽不及八荒中的仙境华美,但自有一番平静的妙处,凤九正琢磨也许可在这条山沟多蹲几年时,蓦然感到心口有些发烫。
将贴心口揣着的她爷爷送她的信封取出来打开,信笺一展,果然是白浅又写了封信给她。
她姑姑白浅上神两百年间时常写信给她,第一封信写在她初入凡尘后第二个月。信中说时隔七十三日,东华倒终于去了青丘找她,大约以为彼时她仍在青丘。白止帝君未能拦得住,容他入了谷,但自然是没找到她。
说彼时帝君的脸色着实难看,不过白止也不遑多让,寒着脸向东华道:“帝君尊崇无匹,白家本是攀不上这门亲,只是九丫头任性,好在今次她总算懂些道理,晓得她及不上那个资格同魔族的公主共事一夫,甘愿下堂请去,求帝君赐一纸休书。”
东华一张脸虽血色尽失,却依然沉着:“这不会是小白说出的话。”
恰巧折颜上神给狐狸洞送桃花酿过来,见他们这个剑拔弩张的阵仗,很客气地搭了句闲话道:“罢,罢,我来说句公道,九丫头确然没说过什么下堂请去,不过,倒是问了我一句帝君你何苦一次又一次骗她,是不是觉得她傻尤其好骗,你想要她的时候就要她不想要她的时候就放着不理她,她觉得累,也不想要你了。”
折颜上神摊了摊手:“固然这听着有些像小孩子的撒气话,哪里晓得次日她便果真收拾包裹不见人影了,便是到如今,连我也没再见过她。”
说帝君当时听了那个话,面色很是空洞。
凤九甫得此信时正躺在一个马扎上晒太阳。
七十三日。她默了片刻,提笔问她姑姑魔族的姬蘅公主近日是否正是大病痊愈,九重天上第七天的妙华镜如今是否已在赤之魔族。
良久,她姑姑回了个然。
她盯着那个然字发了许久的愣,觉得帝君他的确周到,将姬蘅照顾地妥帖了再来寻她,难道是她往日太过赖皮地缠他,才让他深信她总是会在原地等他?
愣过方觉自己莫名,走都走了,这些疙瘩事还理它做甚。
此后,若她姑姑再在信中提及东华,她再无什么回音。
所幸她姑姑提得不多。只后头又有一回,说东华可能已晓得她去了凡界。
白浅上神表示自己其实有些佩服帝君的手段,说帝君当日在青丘寻她不成,即刻便回九重天从天君处强来了两封文牒,又合了太晨宫的玉谱令坐下仙伯各送去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