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不当初,“也是没防着自己人。”
三颗内丹,就算只是吞进肚子里,那裴献赋也会变成一只比各族妖王还厉害的大妖,到时候他想做什么,就谁也拦不住了。
赵清怀猛地呼吸,却还是受不住这刺激,“哇”地就吐出血来,屋子里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宋立言出了片刻的神,低声说自己去请大夫,便离开了房间。
楼似玉从一开始就没骗他,她让他小心裴献赋,让他毁了内丹,这些都是对的。回想起最初之时,他满心戒备猜忌,给她用过断妖符,用獬豸剑伤过她,不相信她,还企图杀她……在面对当时的自己之时,楼似玉是怎么想的?她怎么就还笑得出来呢?被他推开也会再靠上来,眼里的欢喜永远不会被消磨一般。
心口有点难受,他吩咐宋洵去请大夫,加快步子出了官邸大门。
有点想见她。
之前让她想法子让师父喝下他的血,她做到了,他该去道谢,心里也是想顺着这由头再看看她的。只是,突然想起旧事,走到掌灯客栈门口,他硬生生停了下来。
这么久了,她会不会在某个时候其实是讨厌过他的呢?只是看在这魂魄的面子上不舍得走。
那……哄妖怪的话,该用什么哄?
他不想她有一丁点讨厌他。
心绪翻涌之时,客栈门口有人端着水盆出来了,抬头看见他,吓了一跳,咋咋呼呼地扭头就喊:“掌柜的,宋大人来了!”
里头李小二立马迎了出来:“大人里头请,掌柜的在楼上清账呢。”
“难得大人大驾光临,我这本还打算偷懒的,这便去厨房了,大人可有什么想吃的?”钱厨子搓着胖手招呼。
宋立言踏进去,觉得这客栈大堂似乎比外头更亮堂,热闹又温暖,财神面前的香炉里插着檀香,厨房后院传来些饭菜的味道,看他不太顺眼的厨娘在脏水里拧了抹布,水汽和着灰尘的味道迎面而来。
这是她最喜欢的人间烟火,在她身边就有。
宋立言茫然地坐下,刚坐好,旁边的木梯就咚咚咚地被人踩响了。
楼似玉像只蝴蝶似的轻飘飘地扑下来,一瞧见他,双眼就笑成了月牙:“大人怎么来了?”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捏着手沉默。
眼眸一动,楼似玉叉腰朝旁边几个看热闹的人摆手:“都收工了还杵在这儿是想多干活儿不成?都回房去。”
众人哄散,林梨花也不情不愿地被拽走了,大堂里很快安静下来,这人笑着坐到他旁边,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歪着脑袋问他:“大人怎么了?”
“出了点事。”宋立言垂眸,沉默片刻又补上,“也不能算一点,裴献赋盗走了三颗内丹,见山师兄似乎也有问题。”
楼似玉一拍桌子:“奴家说什么来着!”
宋立言斜眼看她。
气势一点点弱下来,她放低了声音:“你们也太大意了,竟让他黄雀在后收了个盆满钵满。好不容易你师父醒了,打算回去毁内丹呢,竟被他抢在了前头。”
“我想不明白。”他道,“见山师兄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背叛师门?”
楼似玉撇嘴:“大人应该想想,这人是难道现在才生的背叛之心?一直遮着脸不见人,又从一开始就袒护裴献赋,与其说他背叛,奴家倒觉得他像你上清司的卧底。”
宋立言不信:“你见过哪个卧底一卧就是几十年?”
“人不能,那说不定他是个妖怪呢。”
“荒谬,他要是妖怪,还能在上清司呆那么久?”
楼似玉更加想不通了:“他要是个普通人,又不是卧底,那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宋立言沉默,浑身的阴冷之气又席卷了上来。
她撑着下巴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对:“大人当真是在为内丹和裴献赋的事苦恼?”
“不然还如何?”
“奴家瞧着不像啊。”她啧啧摇头,“若是为公事,大人只会严肃,断不会沮丧。可眼下大人显然是有心事,就连说正事也兴致不高。”
宋立言有些厌弃这般的自己,闷声道:“我不喜欢患得患失脆弱不堪之人。”
可偏巧他现在就成了这样的人,被莫名的情绪束缚住,直接开口未免矫情,可闷在心里就始终会想自己当初做的蠢事,焦躁不安,内心不定。
楼似玉安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笑道:“大人是动情了。”
宋立言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事到如今再说他动没动情不是多余?他要是没动情,能坐在这里吗?
“您别气呀。”她掩唇娇笑,“奴家还没说完呢——坊间常说,动情之人就会脆弱不堪,但他们不会患得,只会患失。”
宋立言一顿,失笑:“也是,谁会患得。”
“但大人就不一样了。”她笑眯眯地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大人丰神俊朗,举世无双,奴家只会死心塌地跟着您,绝对不会让您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