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乍眼些的装饰也都撤的一干二净。京城中酒楼歌坊一律歇业一个月,陆启无处可去,只得在内院消磨时光,还好柳姨娘渐渐好转,恢复了先前婉媚可人的模样,才让他的生活不那么无聊。
一片沉寂之中,肃宁侯夫人因妇德不修、苛待原配夫人之子而被休弃的消息渐渐传开了,想起肃宁侯府请封世子的折子迟迟得不到批复,侯府二公子据说又不能人道,众人不禁纷纷摇头叹息,都说肃宁侯府今年走背字,百年传承的基业怕是要提前终结。
陆老太太看看木着一张脸坐在客位的赵骞,欲言又止。这位近来差不多每天都往陆家跑,来了就一言不发坐在这里,宛似个镇邪的泥塑判官,唯有见到陆微时才肯露出几丝笑容。有时候陆老太太不禁怀疑,陆府别是有谁欠了他的钱吧?这脸绷的紧紧的一丝表情也没有,自己当初怎么眼花了才会觉得他只是少年老成?
正想之间陆微已经走了出来,果然,赵骞立刻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的差点耀花了陆老太太的眼。
陆老太太无奈地说:“微丫头,你陪赵大郎出去走走。”赶紧走吧,别杵在这里让她怀疑自己的眼光了。
等那对年轻人果然走了之后,陆老太太沉思起来。同样是定了亲的少年人,赵骞三天两头往陆家跑,恨不得把陆微捧在手心里宠着,而周道齐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只有周夫人不时递过话来催促成亲,这种情形,陆琼嫁过去能过得好吗?
但是,陆启和刘氏,甚至陆琼都对这门亲事得意洋洋,四处炫耀即将嫁入尚书府,她就算再担心,又能怎样呢?
落了一层薄霜的花园中比先前清冷许多,偶尔有几只耐寒的鸟雀扑棱着飞过,落在光秃秃的树杈上,歪着脑袋看着园中仿佛不知道寒冷的两个人,好奇的啾啾几声。
赵骞偷眼看了看陆微稍有些发白的脸颊,默默地伸出手握住了她,宽大的衣袖落下来,完美地遮盖了两只握得紧紧的手。
陆微红着脸低了头,虽然他这阵子经常这样,但她还是有点不习惯。
“还冷吗?”赵骞轻声问道,呼吸在冷冽的空气里晕染出一团朦胧的白雾。
陆微有些慌张,咬咬唇道:“不冷。”
“那就好。”赵骞攥紧了她的手,慢慢地绕着小湖走了起来。
陆府的花园在京城中称得上大,但是再大的花园终归也是花园,况且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几乎走遍了园中的每一寸地界,如今又正值初冬,委实没有什么看头。但是赵骞依旧饶有兴致的样子开始了不知第几次的游园。
陆微眨了眨眼睛,要不要告诉他这样子其实很傻?就连元丰前两天都很严肃地问她,未来姐夫是不是不太分得出美丑?那个花园子如今树叶都掉光了他还天天要姐姐陪着他逛个没完?
没等她开口,赵骞倒先说话了:“中午我不在你家吃。”
“嗯?”
“你那两个弟弟,我不跟他们一起吃。”虽然他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但是每次都被人说登徒子也是件很郁闷的事。
“哦。”陆微暗地里松了口气,她也不想他在这里吃饭,每次饭后庆丰和元丰都会义愤填膺地告诉她,那个登徒子又偷偷打听姐姐的事。
“赵昱如今与卫所指挥使王瑜走得很近,王瑜,是绍王的人。”赵骞忽然说道。
陆微怔了片刻,不得不佩服赵昱的抗打击能力很强,不管怎么折腾都没有歇了飞黄腾达的心,难道是想尽快结交有力的援助好帮王氏翻盘?
她问道:“关于王氏的消息,是你传出来的吗?”
“是我父亲。”赵骞淡淡一笑,“我也很意外。”
陆微吃惊之后,再想一想却也释然了。与其让别人知道王氏被休的真实原因,倒不如用眼下这个说法,好歹能把自己摘出来,让别人都以为是王氏的错。赵正爵和王氏,不愧是夫妻,炼颊饷唇咏。
赵骞看见她眼中嘲讽的笑意,不由得心下一沉。侯府那些人,实在是……若他是陆微,见多了赵家人的尔虞我诈,还会选择相信他吗?
赵骞莫名地紧张起来,很想做点什么抓牢她,让她再也不会离开自己。于是他突然开口道:“阿微,等国丧一毕,咱们就成亲好不好?”
陆微又听见自己“砰”一声重重的心跳,她慢慢转过脸去看旁边不存在的风景,只希望赵骞没有看见她发红发烫的双颊。
这些天来,他们谁都没再提过退亲这件事,非常默契地选择遗忘。于赵骞,固然是心满意足,于陆微,竟也是从未有过的安心。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诧异,原来不知不觉间早已习惯了有赵骞在身边,竟然舍不得再说离开了。
只是,真的已经准备好了,真的要嫁给他吗?陆微不敢确定,却也不忍退出。
赵骞等不到她的回答,心里慢慢慌张起来,握住她的那只手不知不觉便沁上了一层薄薄的汗。他看她始终偏着脸不看他,忍不住便搭上了她的肩,想让她扭过来面对自己。
“咳咳。”跟在身后不远处的红缨拼命地咳嗽了起来。
陆微一惊,慌地从他的禁锢中脱身,面红耳赤说道:“你,注意一点。”
赵骞轻轻“嗯”了一声,正正地看住她,再次问道:“我们选个日子成亲,好不好?”
迎接他的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
赵骞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溺水的人,马上就要失去呼吸,却又拼命挣扎着想透口气。她还是不愿意吗?不喜欢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