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理由。修猛然意识到,他纵然前一刻前呼后拥的从宫中离开,如今也会这般狼狈的连性命都保不住。只拥有皇子的身份,只能穿上华服,用上珍馐,仆从万千,却没有人真的肯为他去搏命。
或许说是他,除了身份,没有任何价值。
殷胥垂眼在旁边,双手并入袖中,端得跟一座佛般,一言不发。
病恹男子目光掠向他,殷胥身后的侍卫退缩了几步。
崔季明道:“你带着几个人上来就好,其他大部队就在坡上不要动。咱们各退一步,崔家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太过为难。一个殷姓做敌人也就罢了,再加一帮姓崔的,纵然你们不要命,可崔家记恨上了,怕是连祖坟都能掘,这就没意思了。”
她言下之意是怕对方不守承诺,大批人马冲下来,直接全杀了。
其实这话,对方完全没必要同意,在殷胥看来,这男子未必会畏惧崔家,可他还是点头,并不想杀崔季明。
他带着四五个全副武装的灰衣人往太子昏倒躺着的轿子而来,没有风,轿帘平静的垂着。男子伸手就要去触碰轿帘时,崔季明陡然开了口。
“蒋经叔,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
第71章
那男子背后一僵,眼前的轿帘骤然被短匕首划开,裂帛声突兀的仿佛是在人心上撕开口子,病恹男子条件反射就要往后退去半步,殷胥身边的几十侍卫如同不要命般朝他们四五人冲去!
蒋经的长刀握在手里,多年沙场的条件反射永远能让他找到危险的缝隙,他的刀就要反手挥去时,十几步远外的崔季明陡然动了。
她刀尖的一点春光因极快的移动拉成一条光痕,那骚包的琉璃镜掉下来挂在耳边,露出紧闭的双眼和纤长的睫毛。时间拉长,无数动作在这静谧的深林中同时发生,眨眼如同一次黑幕的落下,等到蒋经再睁眼时,崔季明已经到了他面前。
她放弃了使用那双碍事的眼,却准确无误的朝蒋经肩头抓去。
蒋井动作也快,他身子往后一拧,抬手将刀背朝崔季明的胳膊打过去,却不料崔季明一手提刀,另一手化拳朝他肋下骤然击去。这一招如游龙般神出鬼没,蒋井大惊,她的拳看着力道不足,打在他肋骨上却仿佛是力道穿透皮肉打在内脏上一般!
她仿佛浑身燃烧着火,一碰到敌人,如同一滴油掉入火堆中,不是一簇火苗跳起,而是整簇火焰猛然炸起,接触后力道才如同火炮般打去!
这是什么邪门的武功!
崔季明这段时间几乎将视觉抛弃,如同心里长了一双眼,身体流动的感觉成为她条件反射的根源,她已经敏锐到午睡时谁路过窗边看了她一眼,她都会立刻醒来。
此刻蒋经的动作虽快,可不论是他的呼吸,还是力道的传递,风的流动,崔季明说不清道不明,却总能通过本能,做出第一时间的反应。
崔季明看不见旁边四五个灰衣人被殷胥的侍卫扑住,也不能去了解抱着太子躲在轿中的侍卫如今滚到一边的紧张,甚至连远处无数人持刀从山坡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的脚步声也听不见了。她专注到了极点。
蒋经的经验与武艺均在她之上,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武艺也十分相似。
蒋经挥刀的速度极快,可再快也快不过那绑着匕首的回旋木桩。崔季明再一次拿命去贴,手中的刀推开,十几声交手的叮铛声响在她反应之前。
就在这一瞬,一眼都眨不完的间隙中,她的刀划开了蒋经的肩头,挑出一条鲜血淋漓,忽然有灰衣人跳出来,朝崔季明拔刀而去。
殷胥猜到了她要动手,只为了与她连眼神沟通都没有的决定,将手边的侍卫毫无保留的撒出去。此刻他看见有人朝她背后而去,而崔季明仿佛连眼睛都忘记挣开,有条不紊的抽刀再朝蒋经而去,他心脏都差点能吓得吐出来。
听说她从刀光剑影里走过去与实际看她挥刀绝对是两种感觉。
对于她高超武艺,他半分与有荣焉的心情都没有,仿佛他的心正挂在她时隐时现的刀尖上,惊得几乎是站不住。
朝崔季明背后而来的那把刀,将她身后后红衣的布料压得微凹却仍未划破的千钧一发间,崔季明身影如鬼魅般,毫不犹豫气吞山河的往前踏了一步,手中直如钢尺般的刀迎光自下而上,划出一个耀眼的圆形光痕,挑向蒋经的胸口。
殷胥仿佛觉得那一刀能荡开一座城上空的云,能削下半座山的不平棱角。
蒋经堪堪后退半步,一道血豁仿佛是要将他从中间撕开,血直直落在地上砸成一滩,他几乎以为掉出去的是自己的肠子。就在他惊魂未定,伸手去摸腹部的瞬间,崔季明反手一拳打向偷袭的灰衣人,那个人仿若是撞上一匹奔马,弓着身子倒飞出去。
她身子再贴去,手指抓住蒋经的手臂,将他一拽,刀反手一转。蒋经瘦骨嶙峋的脖子笼在了崔季明的刀下。
几十个侍卫将蒋经身后四五个人杀死在地,轿中隐藏的侍卫抱着清醒几分的泽退在十几步远的溪边,无数灰衣人冲下了山坡围绕在他们周围。发生这一切变故的时间,仿佛只是在殷胥吐出一口气内。
蒋经被崔季明架着往后退了几步,那群灰衣人果然也相当忌惮的往后推了一步。
殷胥会以为从崔季明脸上看到胜利般的笑容,或者她会向他眨眨眼,却不料崔季明睫毛抖了抖,半天才睁开她那双忘记存在的眼,面上有几分说不出的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