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体会我当时的那种感受。”
“还记得我送你的那盏芙蓉灯么?”他复又问。
温锦想起卫启沨似乎是在他们最后一次上元同行时送了她一盏芙蓉灯,怔怔点头:“记得……但那灯怎么了?”
“那灯是我特意选的。我先前觉得,你就像是荷花一样纯粹洁净,即便我发觉我对你的感情并非男女之情,我也依旧认为你是好的,我甚至认为是我耽误了你,因我之故导致你没能嫁好,抱着补偿你的心,你有事相求,我也能帮则帮,落后还因此一直被她误会。我纵有对你不住之处,我自认也还清了。”
卫启沨神色莫测地盯着温锦,话锋一转:“但你为什么要以怨报德呢?你认为拆散了我们,我就会娶你了么?你若有这等自信,后来又躲什么呢?你竟还几次三番跑到她跟前耀武扬威,你是确实自以为是,还是刻意挑拨离间?我那时候早就与你言明了,我对你并非男女之爱,你又为何要来做这小人呢?”
温锦呆愣愣地看着卫启沨,完全不明白他眼下在说什么。
“温锦,你纵使对我有情意,也是掺了利用的心的,前世是,今生也是。你总说自己多么喜爱我,但若我是郁勋那样的出身,你还会这样坚决地要嫁我么?若是郁勋跟我的家世对调,你大约也会觉得,跟郁勋那么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不是么?你要的,是能满足你虚荣之心的夫家,是能保障你优渥生活的资财。可惜,日久方见人心。”
卫启沨缓了口气,继续道:“你那日跟你婆母来国公府跟我哭诉吕家多么不好的时候,我越发感喟当年瞎了眼。若你真如你所说,爱我爱得不可救药,为何只是一味抱怨吕家和吕懋的糟糕,而不是告诉我你有多么想念我?你入宫服劳时,看见我或许对你仍存着情意的苗子,首先想到的是利用这一点来给自己铺后路,不是么?”
温锦听得目瞪口呆,嗫嚅道:“我……”这段话她听懂了。卫启沨的话虽然古怪,但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似乎是对的。
卫启沨神容复杂地端量这个曾带给他极大错觉的表妹:“但我自问我前世娶她之前真的是一心一意待你的,我坚定地要娶你,不要说你出身稍逊,即便你是庶民家的女儿,我也会风风光光地将你娶进门。我竭力游说我的父母,我试图扫清所有的障碍,无论遭遇多少险阻我都义无反顾。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闯了祸,我就帮你兜着。”
卫启沨自嘲一笑:“我如今回想当初,都不知如何面对自己这段荒唐的年少时光。我以最大的赤诚,去对待一个其实根本不爱的人;我以最尖锐的利刺,去伤害我真正深爱的人。何其可笑,你说是不是?”
温锦往后退了几步,目露惊恐。若非卫启沨神情正常,她都要以为他得了失心疯了。
“好在,终究是重来了,该还的债终究是要还的,否则就太不公允了,表妹,你说是么?”卫启沨微微一笑,将手中食盒搁到地上,“表妹好生享用吧,这里面都是表妹爱吃的。”言罢,拂袖而去。
温锦茫然地望着他的背影,少焉,看到地上的食盒,忙将狱卒叫来,示意把食盒递给她。
狱卒收了卫启沨足足五十两银子,方才避得远远的,以为卫启沨探监的时间会很长,谁知他没说几句就走了。不过他刚刚离得远,也不晓得这位出手阔绰的世家公子都说了些什么。
狱卒拿人手短,耐着性子将食盒递进去,跟着重新锁好牢门,回身自去抹牌。
温锦好些时日没吃过什么像样的饭食了,激动地去掀食盒。
然而当她看到里面放着的东西时,吓得面色一白,一下子瘫坐在地。
第84章
食盒里面的碗碟中盛着的都是生的动物内脏,有心有肺,新鲜带血,装得满满当当,那些已经凝固的暗色血液在食盒底部积了一层,有点像人血,形状瘆人。
温锦往后退了退,一时惶恐。
卫启沨送这些是作甚?他方才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这真不是幻觉?
卫启沨打牢内出来后,径直纵马出城。
他一路扬鞭,漫无目的地疾驰,一地里入了东郊外的深林。
他忽地勒马,对着远处黛色山峦发怔。
当初萧槿入京时,走的就是东郊这边的官道。他犹记得她入京那天起了迷蒙细雨,轻纱一样,前世今生皆是如此。
仲秋时节的风已有了冬日的凛冽寒意,只他如今遍体麻木,根本体查不到这些。
卫启沨垂下眼帘。
温锦就好似他心里的一块烂疮,如今即便是剜掉,他也心存阴影。亦且,温锦固然可恶,但他自己也是存在很大责任的,说是咎由自取也不为过。萧槿无论怎么对他,他都认,那是对他前世背晦的惩罚。
但要他就此放弃挽回萧槿的念头,他心中犹有不甘。
实质上,自打他那一日睁开眼发现自己重新来过了,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好如初,他就开始兴奋地筹划着新的人生,兴奋地等待着跟萧槿的初次谋面,兴奋地期待着再度将她娶回来,准备竭尽全力地补偿她,这几乎是他重新来过后最主要的标的。
只是后来的变数太多了,他前世的那个意外也始终是一根刺,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躲过去,所以他只能等待,哪怕眼看着萧槿和他堂弟定亲,他也要忍着。他彼时已经决定,如果他仍旧步了前世的后尘,仍旧不能人道,那么他就放弃,将前世种种都埋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