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才对!你们在外面工作不知道,我一天到晚都在家就清清楚楚,每天下午都在弹吉他,简直就是不学无术。建国啊,你女儿可能和外面的野男人厮混在一起呢?上回我还听见她捏着声音不知道跟谁说话,温柔劲就会对着外面,说不定认识什么男人。我告诉你,生女儿吧!生女儿胳膊往外拐。”
“我些不三不四的!林迎琴我告诉你,快点让开,不然老子连你都打!”
“你打吧!你打啊!我们见见到底哪里得罪你们闻家,你们要这样对她?”林迎琴转身面对闻初见,用背部抵着闻建国,此时她已经泪流满面,哭得不成声。她对闻初见说:“见见跟妈妈走,咱们去你姑那,好不好?”
闻初见蹲在那一动不动,忽然站起来,先是看了闻老太太一眼,然后才与闻建国布满血丝的眼睛对视。
“第一,我没有不学无术,我的g一直在3.5以上。第二,吉他是我自己花钱买,自学,没有花您一分钱,弹吉他又关您什么事。第三,我认识的朋友是谁,背景如何,又与你们有何想干?”
她第一次用如此坚硬的态度跟他们说话。
如果不是闻老太太说的那些话触犯到她的底线,或者她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
闻建国指着她,“你现在什么态度?你看看你对待长辈是什么态度!”
闻老太太也被气得说不出话,“岂有此理!”
闻初见:“我什么态度?你们什么态度对待我,我就用什么态度对待你。你对我好,我也不会拂了你意。”
她继续说:“我知道当初你们把我送去姑姑家的原因,不就是为了闻修贤么?为了你们闻家的子嗣吗?不就是因为我不是男孩吗?”
当年,闻建国还只是工地里的一名工人,收入不高,加上林迎琴那份薄薄的工资也只能勉强养活一家四口。这样的日子过了七年,林迎琴又怀上孩子。
当时他们家那边给医生塞点红包就能查出孩子的性别,闻老太太便让闻建国向妹妹闻淑娟借点钱查性别,如果查到是男孩便要了,女孩就打掉。
所幸的是,查出是男孩。
当时,闻老太太又是杀鸡又是还神,说着“老天爷果然没有让他们闻家绝后”的话。
再过一段时间,闻建国收到好友的邀请到s市打工,工资待遇起码比现在的要好。他一听就心动了,因为违反计划生育超生孩子需要罚款,罚款金额高,以他们家当时的情况根本给不起,于是闻建国便打算举家到s市。
那么,问题来了。
一个七岁的女儿,加上未满月的孩子,家中只有一位老人帮忙带,两名年轻人都需要到外面打工挣钱,简直就是分身乏术。
后来,闻淑娟知道哥哥的近况,便打着商量问他要不要把初见送到他们家帮忙带。李畴比初见要大几岁,闻淑娟也不用那么操心,再者,他们两夫妇的工作时间、收入稳定,带两个孩子不是难题。闻建国沉思半会,答应下来。
闻初见就是这样被送去闻淑娟家,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一住就住了六年。
每年只有春节,闻初见才能见到父母,不出三天又被送回姑姑家。
最初,闻初见并不抵触他们,相反还很黏他们。但是后来的一次机会,她半夜醒来上厕所,听见姑姑房间有聊天声,她走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见自己被送来住的原因,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一切都因为她是女孩,她不能为闻家继后香灯。
她第一次记恨自己是个女孩。
逐渐地,她开始疏远他们。连以前最期盼的春节也不惦记着了,反而希望它永远不要到来。
有一回,不知谁散播的谣言,说:闻初见是孤儿,没有父母。她听见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平静地看着那些嘲笑她的同学,把他们看到害怕不敢吭声以后,才低头写作业。
当天放学,来接她的是李畴。他站在校门口最显眼处向她挥手,看见她走进便一手拎过,正低头跟她说“走吧”的时候,闻初见抬头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明明还是小孩子,却让李畴想要以认真的态度听她说接下来这番话。
她说:“表哥,以后我就叫你哥哥,好吗?”
李畴怔住,回过神后点头称好。
初中的时候,她被接去s市。当时闻建国的工作收入稳定,闻修贤已经上幼儿园,他们总算没有那么忙,有空照顾她。
可是他们忘记一点,六年的光阴是多少物质补偿都不能抵消的,还有她内心受到的伤害是怎么都不能填补的。
更何况他们并没有尝试去弥补这段缺失的时间。
闻初见被接回来后,变得沉默寡言,每次看见父母、奶奶对弟弟疼爱有加,对自己却连喜欢吃什么都记不住,心中的裂痕就日益扩大,大到完全不能修补。
她开始想要逃离这个家,于是她报读了外地的高中,后来又报考了离s市几个小时车程的建大。
她原本以为这些日子要到头了,她大学毕业终于有能力自己生活,自己养活自己的时候,没想到还有今天这一出。
闻建国愣住,脸红脖子粗地说:“这都是为了这个家!你做人怎么这么自私?只想我们疼你一个?你弟弟年纪小,疼他又怎么了?”
闻初见冷蔑地说:“我没那么想。不过,你作为一名父亲,连女儿上什么大学都是报道后一个星期才知道,你觉得自己现在又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要求我履行做女儿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