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家和日本人到底有什么过节,日本人倒做得这样干净。害的弟妹为了她叔叔还挨了一枪。”
蓝清儿才听到靖玿向靖璘道歉,虽然言语听着让人别扭,但好得他们兄弟能因为这饭局和好也是她心之所愿,靖玿道了歉她心里也舒服一些。但现在越听越觉着硝烟之气冲鼻而来,忙接口说:“行了,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做什么?艾家和日本人的过节大了,我都听说了,不与日方合作生意,半路上打劫过日本的货物,还有杀死不少日本人。日本人对艾家恨着呢。”
治家有方,驯夫有道。果然蓝清儿一语既出,靖玿就不言语了,只是笑着押着酒。
靖璘极力忍住内心的波澜,这里眉头深锁,若有所思地说:“也许吧。我也不想受恩于日本人,可是谁能想到日本人会帮这个大忙,又选在这个时候,怕是有什么企图?”至于佳音,他没有多说什么。
“日本人的企图就是侵吞整个中国。”靖瑫满面都是愁容,说着不禁叹了口气。他最近总是忧愁不尽的样子,原本想带二姨太一起离开的,可是突然二姨太就撒手人寰了,更让他的心里蒙上了一层深重的阴影,想尽快逃离这里。
娜娜明白他的苦恼,也不想继续这些沉重的话题,便问靖璘:“三嫂还没回来吗?”
“明天我就去接她。”
娜娜的年轻的脸上连眼神里都浸着淡淡的忧愁,很不像原来的董娜娜了:“家里事多,也没能抽空去看看她,这就要走了,怪难为情的。”
靖璘笑着说:“没事,你们不来也是应该的。”
“那她......”
靖瑫打断娜娜,倒酒向靖璘敬道:“三哥,我那天说话也不对,只能向你以酒谢罪请求原谅。”说完,一饮而尽。
才几杯酒下肚,他的脚步就有些踉跄了,靖璘忙扶住他,安慰说:“都是为了父亲,我能理解。我们兄弟之间还用这么见外吗?”
靖瑫的脸上悲苦得将要哭了,拉着靖璘的衣袖说:“那倒不是,就是委屈了三哥,心里过意不去。”
靖璘叹了口气:“做了会长,也没什么可委屈的。”
“也委屈了二姨娘。”
这一语道出,大家才醒悟到二姨太的丧期未完,是不应该大酒大肉地吃喝的,随即就停下了筷子。大家又随便聊了几句,终至没话。许是送别宴总是伴着悲伤的调子进行的,今天的这场也不例外,大家心情都不大好。靖璘站在街边,目送他们上车,蓝清儿经过他身边时,轻轻地叹了句:“保重。”
靖璘还是像一贯那样,对她清浅地一笑,随即他们的车子在灯红酒绿的街市上消灭了踪迹,车子的黑色在黑夜里本就不起眼,更何况这里本就是个花花世界。
他知道这次不仅他们走,董家也倾巢而出另寻暖窝。几年光景的交通厅长生涯和与吕家的深厚交往让他们早已赚得盆满钵满,现在是时候全身而退了。而他们,不是去香港,很可能就会出国。因为和吕家有利益上的关系,所以他格外关注了一下。
南方的夏天恼就恼在晚上也会出汗,他们一走靖璘才觉着全身都汗津津的,异样难受。天苍苍,地茫茫,他竟有一种无家可归的悲凉。街上灯光缤纷炫目,迷人眼目,店铺鳞次栉比,花哨的东西琳琅满目,他原本置身其中唾手可得的东西,现在看起来却是那样遥远。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孤魂野鬼了,却忽然被一个人拉回现实。杨力奇将电话打到商会,给他说一秋找他。他才猛然觉得这么长时间以来忽略了她,她曾在静妮去世后几次打电话给他说不想再演电影了,怕自己会成为第二个宫静妮。他一时心绪烦乱就全给忘了。现在杨力奇亲自打电话来,想来一秋要退出电影圈已经是决定好了的,而这事情也容不得忽视。
匆忙赶到东江西区检察署旁杨力奇的家里,东区检察署已经被日本人所控制了,而杨力奇也被赶到了西区,名义上还是警察厅长,实际上权利已大大削弱。这段时间都没和杨力奇联络,想不到他着急打电话来是为了一秋,而一秋去了他那里,说明她心里真是对这个世界感到惶恐。
一秋见着他,一时伤心难耐哭了出来,那娇弱的身体,那楚楚可怜的梨花带雨的脸庞,让他的心竟跟着她的哭声也碎了。
“发生了这么些事情,又给你添麻烦,实在对不住。只是现在外面形势不□□宁,她胆子小,不敢再抛头露面了。给你打了好多电话,都说你不在,她就来我这里了。”
半晌,她拉着靖璘的手,无助地哭诉:“三少爷。我去你家里,给你做佣人,做牛做马我都愿意,我害怕。我不想演戏了。”
“求老弟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当雇一个佣人,成全了她这片心吧。我想三少奶奶也不会不讲情理。”
杨力奇说着,不禁就长长叹了口气。靖璘才发觉他近来瘦了很多,知道他对一秋的心意,也不晓得是不是为此而消瘦的,这里他放下身段恳求他,为了成全而放弃,而一秋又是这样让人由怜生爱,让他不能不管。
一秋现在是泣极而喜了,泪珠犹在脸上慢慢地蠕动着,她也知道这样子定是滑稽极了,忙转过身去将泪擦干净。可是靖璘却不知为什么,她明明情绪好转了,自己心里却一阵失落得难受。
杨力奇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今日到此一会不单是为了一秋,固茶毕便请他到了书房里。靖璘也不遮掩,直接单刀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