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瑾晖将手里的马鞭递给护卫,修长干净的手,抚了抚马儿的鬃毛,问晼然。
晼然还没说话,就被一个带着薄纱的帽子给遮住了,安嬷嬷在侧道:“外头的吃食也没什么可挑的,给姑娘要一碗银丝面便是,姑娘大了,不便露面,送到房间里便是。”
安嬷嬷说完,引着晼然就进去了。
如今腊月里,戴上帽子倒也还好些,不像夏日里那般闷闷的,只是晼然一向嫌弃累赘,惯不喜欢这些个东西,因而进了房间就嫌弃的丢在一旁。
“嬷嬷,您也顺着表哥,我才十二呢,哪里就用得上这东西了?”晼然在一旁的如意圆桌前坐了,嘟囔道。
安嬷嬷笑着吩咐雪遥杏香去铺床,打水,一边道:“姑娘自小在京城里头长大,多见姑娘们十五岁议亲,十七才嫁人,那是因着京城府邸心疼自家姑娘,想要多留姑娘两年。
但出了京,便不是如此了,地方上的姑娘们,多数十一岁就开始相看,十五岁及笄后便是婚期,若有那小日子来的早的,便是十三嫁人也是有的。”
晼然听着有些怕怕的,却也知道,自己日后是装不得小孩子了。
“姑娘明日到了幽州,还会见到董府的三姑娘,五少爷,姑娘该端的架势,也得拿出来。”安嬷嬷笑着提醒晼然。
晼然垂眸,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下,道:“嬷嬷放心,出了府,我就是靖宁侯府的四姑娘。”
代表的是老太君的脸面,罗氏的脸面,自不能让人瞧低了去。
“姑娘聪慧,老奴没什么不放心的,旁的事情,姑娘不必操心,万事皆有老奴呢。”安嬷嬷慈爱的笑着说道。
安嬷嬷是靖宁侯府内院管事,便是舅母邵氏也敬佩的人物,晼然哪里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厢晼然才梳洗一番,便有粗使婆子来敲门,是午膳得了。
那婆子笑眯眯的提着食盒道:“表少爷说了,四姑娘喜欢吃甜食,刚好驿站里做了糯米糖藕,既软糯又香甜,趁热吃最好不过的。”
晼然其实还是想吃的,自打她八岁多的时候,牙疼过一回,老太君便各种限制她吃甜的,窦瑾晖每次来信,信尾总要写上一句,不许她吃甜食,今个儿倒是难得,窦瑾晖竟然会为她点甜的东西。
“你去回了表少爷,表少爷的心意,姑娘领了,只是姑娘一会儿要歇一会儿,这东西吃了,不好克化,便不用了。”安嬷嬷抢在晼然前头,回绝了。
粗使婆子立刻撂下一碟小菜,一碗银丝面,退了下去。
晼然幽怨的看向安嬷嬷,安嬷嬷跟没瞧明白一样的,笑着说道:“姑娘这回去幽州,若董府的人,给姑娘甜食,可一概不能吃的。”
晼然苦笑着点头道:“嬷嬷安心,我懂得,不会流露出自己的喜怒来。”
“倒是老奴多嘴了,姑娘是与太子妃一道学过规矩的,自没什么不懂得的。”安嬷嬷笑着说道。
晼然知晓,这是安嬷嬷与老太君希望晼然端起来的架势,因而心里有了数,在驿站前前后后歇了一个时辰,便再次赶路。
窦瑾晖一直骑在马上,瞧着晼然带着帷帽,从二楼房间出来,换了一身浅紫色小袄,六幅罗裙,如烟似雾,行动间如弱柳扶风,说不出的端雅秀丽,只那双略高的月白缀东珠绣鞋,让窦瑾晖微微沉了脸。
马车缓缓前行,不一会儿,粗使婆子讪讪的在车窗外说道:“安嬷嬷,表少爷让老奴来送条软毯,说是给姑娘盖着暖脚。”
晼然此刻脚是真的凉,幽州离着京城并不远,若是赶时间,入夜前就能到,给董伟德拜祭,最多一日的功夫,来回也就三四日,因而晼然删掉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便是靴子也只穿着那一双,此刻她脚上踏着的这个,是在暖阁里头穿的软底绣鞋,瞧着好看,但不中用,只配衣裳却是好看的。
晼然没想到,窦瑾晖连这样的细枝末节都注意到了,下意识的垂下头去,想着窦瑾晖此刻一定是黑着脸的,一定在骂她臭美,活该。
对晼然好的事情,安嬷嬷自然不会拒绝,笑着收下了。
安嬷嬷感念窦瑾晖的细心,心中另有一番计较。
天快黑的时候,窦瑾晖打马上前,在车窗边说道:“天色昏暗,怕一会儿要落雪,道路泥泞,反而不利于前行,前面有一个客栈,倒不如歇下,明日一早再入城。”
“凭表少爷安排。”安嬷嬷说道,根本不给窦瑾晖与晼然说话的机会。
一行人刚刚在客栈落定,雪遥搓着手从院子里进来,站着在炭盆前扫肩头的雪沫子,笑着道:“果然下起来了,表少爷真真是厉害。”
晼然抱着汤婆子暖脚,刚刚把脚暖和过来,庆幸道:“多亏了下马车的时候,还没下起来,不然我这绣鞋怕要被雪水浸透了。”
安嬷嬷瞧着晼然盘腿坐在架子床里,忍不住想到,也许表少爷就是担忧冻着晼然,才会在客栈里停下来。
“表少爷呢?”安嬷嬷问道,搁着窦瑾晖的性子,此时该是来数落四姑娘的,怎得不见人?
杏香端着热气腾腾的锅子进了门,笑着道:“刚瞧着表少爷骑马出去了。”
“这会儿骑马出去?”安嬷嬷问。
杏香喜滋滋的将那锅子放在火架上,笑着说道:“奴婢也多问了句呢,怎么下着雪还要出去,表少爷说,先进城办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
杏香喜滋滋的招呼人道:“姑娘快来,羊骨头汤,可香了,没想着表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