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之人除了世家公子,大多都是久负盛名的读书人,见状皆面露鄙夷之色,纷纷摇头。
曹青鸢听见几个人议论,德行有亏,不知检点的话钻入耳中,心情忽然变得舒畅,朝她投去嘲讽的一瞥,却见紫衣公子身形一转,竟然朝她走过去。
“奚哥哥,你真来了,我还以为彭爷爷骗我呢,”洛蓉兴高采烈望着他,眼里已容不下旁人。
奚泽神色淡淡,瞧不出什么情绪,看了眼一旁自进来嘴巴就没停过的彭长老,坦然在洛蓉旁边落座。
室内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所有人面面相觑,曹铎尴尬地站在正中,原本是要引他去左侧预留的席位就坐,不料竟生此变,半晌不知作何反应。
众所周知,雍武侯府嫡长女得太后赐婚,已是帝师的未婚妻,却在众目睽睽下与别的男子同案而坐,举止亲密,毫无顾忌,这成何体统!
饱读诗书的公子们一个个眉头紧皱,无声谴责,曹铎晓得他与洛蓉交好,没成想竟到如此地步,洛蓉已被赐婚,他非但未与她闹翻,还这般亲近,一点都不避讳。
洛蓉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只管顺心而为,与奚泽说了几句话,察觉气氛不太对劲,目光一转,就发现曹永死死盯着自己,眼里如同淬了寒冰,而曹青苑跟他正好截然相反,丹凤眼中几乎快要喷出火来。
奚泽神色自若,仿佛看不到周围的异样,安静听着洛蓉在旁边絮叨,伸手倒了一杯茶极其自然地推过去,将她手边的酒杯换下。
曹玄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人,面容明显僵了一下,与曹铎眼神交汇,心思复杂地落座。
阿罗还记得曹铎相邀时说过,这场宴是为向彭长老和族长致歉,却多出来这许多不想干的人,明显另有意图,这厢正琢磨着,听到曹玄开了口,几句场面话之后,转向奚泽,道歉之事一语带过,只问他对《五策论》有何见解。
洛蓉听过那本书,大致知道是剖析千年间所经五朝的政策过失,备受文人学子推崇,至于具体写了什么,她丝毫不感兴趣。
奚泽并不做声,所有目光都定在他身上,曹玄神色微微有些尴尬,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门生,那人会意,面露嘲讽之色,开始言语相激,仍不见他有反应,直接道他是徒有虚名,世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巫咸族长不过如此,其他人纷纷附和,冯屹满面不屑,言语更是过分。
洛蓉算是搞明白了,曹家打着宴请的名号,实际为探奚泽虚实,倘若他有真才实学,只怕要想方设法的收为己用,思及这点,洛蓉当即一拍桌,起身怒斥冯屹,不给他还口的机会,接着严厉指责那些读书人态度张狂,不过识了几个字自以为了不起,逼着别人与他辩论,其实只是跳梁小丑罢了。
此言一出,立即引来厅内众人讨伐,他们本就不认同她的行为,认为有碍风化,非良家女子所为,碍于身份不便多言,此刻被她当众侮辱,哪里还能忍住,他们满腹经纶,礼制妇德张口就来,嘴皮子功夫一流,洛蓉如何敌得过,几句话就接不上来,索性无赖耍横。
曹青苑暗自冷笑,一脸得意,悠闲地旁观这场嘴仗。
洛蓉平日最讨厌这些动辄礼义廉耻的伪君子,一个个表面彬彬有礼,博学多识,不去报效朝廷,却抓着女子品行不放,私下议论评说,或谴责或唾骂,不知有多少姑娘被他们的吐沫星子喷得抬不起头来,哪里有半点读书人该有的样子。
她“名声在外”多半都是拜这些人所赐,洛蓉本不在意,此刻正面交锋,不由得就杠上了,她一向不是吃亏的主,哪怕说不过,气势是绝对不能输的。
眼瞧着大半个屋子的人被她气得赤红了脸,曹铎急忙从中调和,两边都不甘心地住了口,洛蓉哼了声,趾高气扬地坐下,朝奚泽挑了挑眉,却见他并不看自己,目光落在曹玄那得意门生脸上,双唇微动,慢悠悠开口。
“令堂是宜州人氏吧,听说宜州西淮河畔景致旖旎优美,令人流连忘返,不知是真是假。”
一句话,那人瞬间变了脸色,其他人表情亦起了变化,以眼神交流,面容都有些古怪。
彭长老放下酒壶哈哈大笑,门生脸色越发难看,一阵青一阵红,险些忍不住夺门而出。
洛蓉有些奇怪,悄声询问齐俊,方知西淮河畔乃宜州有名的烟花巷。
原来那门生的母亲早年被生活所迫,不得已陷落风尘,遇到他父亲后方得以赎身,被纳入后宅为妾,不久生子,母子两奋斗数年,终于被扶正,至于过程如何,无人知其□□,不过听说原配夫人下场凄惨,嫡子也不知所踪,其手段大致猜也猜出来了。
他口口声声女子应三从四德,克己守礼,但他自己亲娘是怎么做的?他竟有脸在此指责。
他的家事并非秘密,豪门大户里有几个是清清白白的,大家都心照不宣,平日也不会说起,可是此时提及,就像是啪啪打他脸一样。
洛蓉得知内情,心里暗爽,看着一派淡然,好整以暇的奚泽,偷偷拽了下他衣袖,见他目光移过来,一个劲地眨眼。
奚泽仍是端着脸,瞧了她一瞬,视线下移,落在那不安分的手上,芊芊素手莹白如玉,被宽大的袖子盖住了一半,不仔细看,竟像是与自己的手暗中相握似的。
洛蓉沿着他的目光,意识到自己仍旧揪着他衣袖,以为惹他不快,仔细瞅了瞅他神色,并未看出愠色,眼珠转了转,起了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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