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云,霞光万丈,北雁塔的影子也开始斜在树梢上。
温千树正靠在霍寒肩上补着眠,盛千粥和杨小阳为了不当电灯泡,跑到一边小声说话,她枕着那熟悉的清冽气息,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很是舒服,但没过多久,一阵笑声由远及近,扰人清梦。
霍寒正画着塔影随时间而变化的粗略图,察觉到她眉头轻皱了一下,随后醒了过来,他停下笔,“是游客。”
北雁塔是山城的重要景点之一,其中又以一块三生姻缘石最为出名,自然吸引了不少游客千里迢迢慕名前来。
温千树揉揉眼,迷蒙地“嗯”了一声。
他问:“还要再睡会儿吗?”
“不用。”说来也奇怪,在青鸣寺修壁画之前,每夜失眠几乎已司空见惯,第二天虽然精神不至于萎靡,但心里再清楚不过,仗着年轻提前挥霍精力,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然而,那时的她似乎非常贪恋这种感觉。
大概是觉得未来只是个模糊的影子,也不知道会重新遇见他。
温千树凑前去看他画的东西,有些讶异,看着不像没有功底的人画出来的,“你有学过素描吗?”
霍寒低低地笑了,“自己瞎琢磨过。”对照着她留下来的一些废稿,一笔一笔地画,借以消磨辗转难眠的长夜。
她心间轻轻一动,“什么时候?”
她记得两人在一起那时,他一提笔就是化学公式和化学实验原理,还真没看过他的画。
霍寒没说话。
温千树轻撞他肩膀,“说啊。”
其实大概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视线有些不自然地落在不远处的一块青石上,“在你离开后。”
听他亲口说出这五个字,温千树竟然生出一种潮水拍岸般的撼动之感,是阳光太盛吧,眼眶似乎有股温热在涌动。
在她离开后,他去当了特种兵,成为一名文物保护警察,甚至学了素描,一切都和她有关。
温千树垂下双眸,“画得不错,甚得我的真传。”
霍寒微弯食指刮她鼻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你的真传还是留给我们的孩子吧。”
她心底早已是蜜意泛滥,“你有想过孩子吗,是怎样的?”
霍寒说:“是个女孩。”和她长得很像。
“这么笃定,”温千树笑得胸腔颤动,“万一是个男孩呢?”
“那这笔账就要算到孩子他妈头上了。”
“喂,这么不讲道理啊。”
霍寒嘴边仍噙着一丝浅笑,“嗯。”
兜里的手机连续震动起来,唐海打来的电话。
他接通,“海子。”
“霍寒,”唐海直奔主题,“我和几个同事几乎把南归山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唯有满山的红花,在脑中挥之不去,成为印象最深刻的一环。
“对了,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霍寒沉吟道,“还在进行中,目前不确定方向正不正确。”但只要有可能,一定要去试试。
从白夜说花瓶上藏有能找到你们周队长的线索时,霍寒心里明白,周大哥已经凶多吉少,白夜不会容许一个“背叛”自己的人继续活在这世上,但哪怕只剩下一堆枯骨,也要把他找到。
唐海和盛千粥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再怎么样,冒再大的危险,也要送周大哥最后一程的。
男子汉铮铮铁骨,有血有肉有情义。
“嗯,”唐海说:“随时保持联系。”
通话结束。
温千树说:“我有一种直觉,北雁南归就是我们想的那样。”
霍寒点点头。
“周队是个什么样的人?”温千树只知道他曾经是吴老师的学生,吴老师对他评价很高,甚至对他的失踪至今依然耿耿于怀。
霍寒从手机里找到一张发黄的照片,高大的西北汉子,面容刚毅,他抱着长枪站在树下,眼神透着一股坚定。
“他只带过我们三个月。”
但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兄弟情义却是终生的。
温千树也跟着沉默,一会儿后才出声,“那周大哥还有什么亲人吗?”
“他父母早逝,还有个妻子和六岁的儿子,现在应该上小学了。”
顶梁柱一朝倒,只剩下孤儿寡母,真令人唏嘘。
但英雄是不需要被可怜的,英雄的妻子和儿子也一样。
游客渐多,人声鼎沸。
“寒哥,千树姐!”塔顶传来盛千粥的声音,两人循声看上去时,他和杨小阳不停地摆动双手,示意他们看——
北雁塔的影子快接近正南方了。
北雁将南归。
霍寒把温千树拉起来,“走,我们去看看。”
他们追随着塔影走进了小树林。
北雁塔下宽上窄,上方盘旋着一条石龙,最高的地方是龙嘴里吐出来的一颗西瓜大的龙珠。
影在正南了。
龙珠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圆圆的影子。
温千树的脚正被圈在圆影里,风吹着落叶,在她脚边翻动。
霍寒拣了根枯树枝,以她为圆心,直径2米画了个圆,圈定了大概的范围。
这时,盛千粥和杨小阳也避开人群赶过来。
这个地方较偏僻,几乎看不见其他人影,四个人都没有说话,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掠过枝头带来轻微响动的风。
许久后。
盛千粥轻轻地问,“寒哥,是在这里吗?”就在脚下的这片土地。
霍寒说,“嗯。”
到底年纪不大,心理也比较脆弱,难免触景生情,盛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