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恍惚了下,她自持地笑了笑,又絮絮问起婉儿的起居,倒显得颇为亲切。乐阳素来不喜这些琐事,自己带着人离开了。
沈贵妃道:“她也是快成亲的年纪了,还是这样的孩子气。我记得婉儿你也只比她大两三岁,却是十分懂事。”
婉儿笑道:“我若是有个女儿,也情愿她一辈子不用操心琐事,快快乐乐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也对,若是可以,谁不愿做个慈母呢?”沈贵妃也笑了,“婉儿,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你在掖庭有个小姐妹,待你十分不错。”
婉儿晓得,多半这才是今天沈贵妃真正想要和自己说的事情,她笑道:“确实如此,若是没有听月,我恐怕连娘娘的面都见不到,就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
“你是有福气的人,”沈贵妃摇了摇头,“昨日李贵嫔抱怨新做的披帛被洗坏了,请皇后发落几个人。我听到其中一个宫女的名字甚是耳熟,便要了下来。”
她说到此处,果然看到婉儿露出了紧张的表情,安抚道:“你也不用惊慌,已经是没事了。我昨日就想着,既然你赶巧来了,不如就让你带她走吧,也全了你们的姐妹情谊。”
身处高位的贵妃会特意去记得自己宫中一个小宫女的要好姐妹吗?恐怕这其中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婉儿自从被赐婚给秦王之后,屡次尝试想要将听月从掖庭中带出来,却始终没有成功,恐怕此事早已经落入了沈贵妃眼中。
然而对于婉儿来说,只要能够将听月救出来,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她殷殷谢了沈贵妃,跟着芷芳殿的宫人见到了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的听月。
宫人道:“贵嫔娘娘下了令,每人打了五十。要不是贵妃娘娘请了御医来给她诊治,两条腿就废了。”
婉儿知道这是代贵妃提点自己呢,强忍泪意向她道了谢。沈贵妃做事妥帖,派了两个内侍帮着她就听月送出到了宫门前秦王的车驾上。
等到晚间的宫宴结束,婉儿回到□□去看听月的时候,她已经退烧了,却还昏迷着,嘴里不停地呢喃。婉儿凑近了去听,仿佛是在说“画月……你在哪儿?”又好像在唤“婉儿”。
婉儿伸手重新给她盖好被子,又呆呆地坐在那里看了许久。
夜色沁凉,有人轻轻给她搭上了披帛,她转过头来,秦王清隽的侧脸在月色下十分温和。
他轻声道:“你若是不放心,我去派人请御医来。”
婉儿摇摇头:“这样的伤退烧了便是无妨,我只是……我只是十分自责,没有早点把她救出来。”
秦王牵起她的手,他的掌心干燥温暖,声音和缓:“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婉儿转过身来,烛火在她的身周勾出一个温柔的轮廓,她点了点头,嘴角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听月在□□中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晚上,婉儿并不在府中。她派来照顾听月的侍女并不知晓前情往事,只当听月是宫中贵妃赐给侧妃的女官,多半是要帮着侧妃打理王府的,因此态度倒颇为恭敬。
侍女看到听月醒来,先服侍着她喝了药,又端来粥饭。
听月昏迷了数日,虽然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情况,腹中的饥饿已经让她顾不上思考这些了。她忙忙地用了餐,正要唤来侍女时,却听到府中一阵响动,正是秦王夫妇从宫中归来了。
一进门便有人将听月醒来一事报知婉儿,她来不及卸下沉重的礼服就匆匆忙忙赶来探望。
一别经年,听月几乎不认识华服盛装的婉儿了,但婉儿一开口,听月就晓得,眼前这个女子,的的确确是曾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婉儿。
“听月,我找到画月了!”
“听月,听月?”
皇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月姑姑恍然回神,轻声应道:“娘娘。”
“你又想起画月了吗?”皇后的面庞因有孕而愈加温润,声音柔和仿若春风。
月姑姑微微黯然道:“是啊,今天看到李氏,不免就想起了画月。”
皇后伸手轻轻挽住月姑姑的手,道:“如今严瑜年少有为,你足可安慰了。”
“娘娘,但若是严瑜的身世……”月姑姑有些犹豫。
皇后微微笑了起来,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昭儿和严瑜会比我们做得更好。你看。”
月姑姑顺着皇后的目光向璇玑宫门前望去,初怀公主正带着严瑜走过来,晏和十六年夏末的暖阳落在二人身上,仿佛给他们披上了天女巧手织就的锦衣,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y的地雷!
第90章脉脉
阿卉被移交到了洛阳府,最终被判以绞刑。当日帮莫纳律氏揭下旧衣的两名仆人,也感染了疫病,只是因为身体较莫纳律氏强健,喝了药后病情平稳,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李氏在帝京的郊外为女儿莫纳律氏建了一座小小的庵堂,用以收留孤儿,她自己也长留在那里。
帝京之中,沈泰容的外室害死莫纳律氏的传言让乐阳长公主和沈明大为头疼,乐阳长公主难免有些后悔那日自己的心软。但沈泰容自己却并不在乎,他满心期待着夏侯昭能让皇后下旨为他和裴云赐婚。
倒是裴云看得清楚,如今莫纳律氏新丧,帝后若骤然便为沈泰容赐婚,多半会遭人诟病。她的话,沈泰容总是听得进去的。两人便安下心来,如今乐阳长公主和沈明也知此事再难转圜,遂不管束沈泰容的行径了。
于是